双眼就那么注意着她,元素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良久之后才呐呐地问:“他没死?你是说仲尧他没有死……不,不可能,明明说他……他没了……都葬了……怎么会没死?”
程菲儿抢白道:“你看着他葬了?你看着他烧成了灰?”
失神地摇着,元素脑子乱成了一团,完全没法儿理清这太过突然的消息。
拿出纸巾擦拭着泪,程菲儿凉凉地望着她:“小圆子,因为他爱你,哪怕你腻了他,哪怕你抛弃了他,哪怕你总是不停地刺激他,他依然那么爱你……你们的过去,你能抹杀得了么?你真的能带着他的痛苦和二叔花好月圆么?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说着说着,她将脑袋整个儿垂到方向盘上,嘴里喃喃着那几句,痛苦得让人不忍。
顿时一噎,元素强忍着眼泪,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的抽泣声,哽咽着问:“菲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听真话。”
突然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程菲儿脸上那表情,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死她似的,咬牙切齿:“怎么回事?哈哈……因为他爱你,他有多爱你知道吗?那天在医院,手术之前,他醒过来一次,他吩咐医生,不管他下不下得了手术台,也不管他是死,是残,是傻,还是痴……都一律,一律只说他死了……因为他不想造成你的心理负担,因为他不想影响你的幸福,不想成为你的拌脚石……因为他爱你,他只爱你……呜……”
元素的心,骤然抽痛。
酒店门口那电光火石的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素素……你爱,爱过我么?
——素素,对不起……我开心……因为,只有死……我才能彻底放弃……
——素素……下辈子再见……
双手捂着脸,任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元素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咬着唇恸哭不已。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身子有些颤抖,微微抬起头,目光切切地望向程菲儿:“这事儿,钱傲……他知道吗?”
瞥了她一眼,程菲儿哭得眼睛红红的,沉吟了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脸色微沉,程菲儿哭得很伤心:“那天在医院你晕过去以后,医生就把这事儿说了,当时也不确定仲尧能不能活下来,而告诉你他死了这句话,是他像遗言一般交待给医生的,所以大家都尊重他的决定,然后……二叔请了国外的专家来会诊,后来,命是保住了,但是却一直没有醒过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那出殡的?”
“只有我婆婆。”
一瞬间,元素觉得眼晴有些发花,身体骤然冷了下去,身子狠狠地抖动着。
钱傲为什么要骗她呢?他总是要她相信他,可是——
让她开开心心的在这边儿和他举办婚礼,而仲尧……仲尧还孤零零地躺在医院。
目光有些空洞,她低低呜咽:“小橙子,带我……去见他。”
汽车飞驰,离医院越来越近,元素的心跳得却越来越快。
总算是走近了那间有着几名士兵把守的VIP高级病房门口,而她,几乎不能抑制自己心跳的速度。
苍白着脸,她好半晌才推开了病房那扇沉重的门。
病房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不,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手和脚都上着夹板儿,俊朗的脸上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
“仲尧……”她轻轻走近,连声音都在抖动。
“仲尧……”
再次轻唤了一声,当然得不到他的回应。
泪水连连。
一天之内,从大起到大落……如同事先都演练好的一样,在她以为就要奔向那个幸福的终点之时,再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这样的打击。
整整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仲尧,他一直都躺在这儿么?带着他的恨,他的怨,和他的爱,还有他飞身奔来救她的决心,就这么沉睡了么?
她轻轻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看到他手背上那条像是被利器滑过一般的长长的,深深的疤痕,如同野兽的獠牙一般狰狞,似是在嘲笑她的无情,在嘲笑她的可恨……
她的心有些破碎了,眼睛被泪水沁染得模糊成了一片,雾蒙蒙的视线看着面前毫无生息的男人。
泪花儿,一滴一滴落到他手背上,她轻声说:“仲尧,我来看你了……”
“你还好吗?仲尧……”
嘴里喃喃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仲尧还活着消息以及钱傲的欺骗就像一个毒瘤似的在她脑中蔓延,不断地扩散,将她的心撒扯得很痛,很痛,她该怎么办呢?
这个男人为了救她的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她真的还能心安理得的和钱傲在一起大肆高调结婚么?不,她做不到。
程菲儿怔怔地在站在她身后,过了好一会,她上前了两步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来,递给了她:“这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
接过这个锦盒,元素心里微微发颤,有些麻木的打开了它,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里面装着两枚对戒,其中一枚,正是当初仲尧向她求婚的时候,套在她手上那枚女戒。
而现在,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将那枚男戒和那枚女戒互相扣在了一起,缠绕着,却没有丝毫的表面裂痕,紧紧的,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
他的意思,她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