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坤把饭桌摆到大坑上。
他招呼道,“青山,你坐里面去。”
林青山倒也没客气,脱鞋,上炕。
双腿盘在一起。
坐在饭桌前。
谢广坤也上坑,坐在林青山的侧面。
谢永强坐的位置,正对着谢广坤。
在象牙山村,保留着一些传统习俗。
比如吃饭,他们喜欢把饭桌放在大坑上,盘腿吃饭。
当然,如果人多,大坑上装不下,就在堂屋摆个大饭桌。
赵金凤端上来三盘菜。
“你们先吃着,我去做小鸡炖蘑菇。”
谢广坤催道,“赶紧的。”
他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
炫耀地说道,“这是我珍藏了3年的好酒,咱们把它造了。”
林青山伸出手,“叔,我来倒酒。”
谢永强说,“我来倒。”
酒场上的规矩,谢永强懂一些。
倒酒这种事,都是年龄小或者辈分小的人来做。
在他们这三个人里,谢永强年龄最小,辈分也最小。
谢永强倒了三杯酒。
一杯放在林青山面前。
一杯放他自己面前。
另一杯他放在桌子中间。
并没有放到谢广坤面前。
他对谢广坤有怨气。
故意这么干。
谢广坤瞪他一眼,“儿子,你爹我不跟你计较。”
他把酒杯端到自己面前。
谢永强没理谢广坤。
他举起酒杯,“青山哥,我敬你一杯。”
林青山与他碰杯。
谢广坤主动把酒杯伸过来,他也碰杯。
他们三人,你来我往,小酒一杯接一杯。
谢永强喝了几杯酒后,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他酒量不怎么好。
一喝酒就上头。
突然,谢永强呜呜地哭起来。
林青山没有说话。
谢广坤也没说话。
他们都知道,谢永强心里有怨气。
他在发泄。
谢永强哭了十多分钟,哭声变小。
他指着谢广坤,控诉起来。
“爹,我小的时候,你就特别强势,你把我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我必须按照你的要求做,如果我按自己的想法做,你就揍我。”
“如今,我长大了,成熟了,有自己想法了。”
“可是,你依然这么强势,这么粗暴。”
“我很生气,很愤怒。”
谢广坤端着酒杯,喝了一小口。
他的小眼睛,看着谢永强。
“你爹我就是这种性格。”
“既然你是我的儿子,那就必须听我的。”
谢广坤情不自禁提高声音,“你就不能改改吗?”
“改不了。”谢广坤说,“老话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谢广坤转移话题。
“咱们喝酒,目的不是让你指责我,而是劝你老实点儿,接受我的安排,与香秀定亲,谈恋爱,结婚。”
谢永强往面前的杯子里,倒满酒。
他一仰头,把酒喝光。
酒壮怂人胆。
谢永强借着酒劲,一巴掌拍在饭桌上。
“我绝不和香秀定亲。”
“我要离家出走,不当你儿子了。”
砰!
谢广坤也拍桌子了。
“你敢!”
谢永强转个身,双腿伸下去,穿鞋。
“你看我敢不敢。”
就在这时。
赵金凤端着一个白色的饭盆走进来。
里面装着小鸡炖蘑菇。
肉香味在空中飘荡。
她赶忙说道,“老头子,还有永强,你俩好好说话。”
“别动不动就吵架。”
谢广坤瞪她一眼。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赶紧出去吧。”
他嘟囔了一句,“慈母多败儿,永强被你惯坏了。”
谢永强维护他娘,“我娘没惯我,她对我只有爱,不像你,霸道不讲理。”
他故意气谢广坤,“将来你死了,我绝不哭你。”
“等我娘死了,我大哭三天三夜。”
赵金凤拍了他一下。
谢广坤气得脖子上的青筋竖起来。
“谢永强,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对待老子。”
“我要打断你的腿。”
谢永强趁此机会,穿上鞋,“我跑。”
赵金凤急忙拽住谢永强的手,不让他跑。
要是他跑掉,离家出走。
他们老谢家就成了全村的笑话。
谢广坤手里握着一把扫帚,“谢永强,你真是翅膀硬了,我不收拾收拾你,你不知道咱家谁当家。”
赵金凤连连推他。
“老头子,使不得……”
谢永强说,“娘,我爹疯了,咱们不要他了,我带你离家出走吧。”
赵金凤的表情像哭了一样。
“永强啊,你少说几句吧。”
“别气你爹了。”
可是,她一个人,实在说服不了正在气头上的谢永强与谢广坤。
赵金凤眼角的余光看到林青山。
林青山淡定地坐在坑上,吃着小鸡炖蘑菇。
他像一位观众,在看一场精彩的喜剧。
赵金凤说,“青山啊,快帮我劝劝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