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幽朗，洒在姜家小院中，映出姜云那略显憔悴的面庞。
姜云的年岁并不算大，今年也不过四十上下，但他的双鬓已带了些斑白，脸上也有了几道皱纹。
这般略显老态的面容，在寻常人身上并不算奇怪，但对于一个四十岁的武者来说，确实显得有些突兀。
青龙卫里并非没有中年人，那诸多统领，包括青龙卫指挥使南慕天，年纪都与姜云差不多。
但他们个个精神奕奕，颇有雄健男儿的风采。尤其是南慕天，四十上下的年纪，但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左右的相貌。
武者在锻体一道上，颇有建树，是以寻常武者，看起来要比常人年轻一些。
姜云的体魄倒算得上健壮，但他的面容，却是已显老态。
此刻，这略带衰态的脸孔上，还带着极其微弱的哀容。
这一丝哀容并不容易发现，可一旦你察觉出来，无论他再怎么遮掩，都遮掩不掉。
自从那赵寡妇女儿离奇被挖心之后，姜云脸上的淡淡哀容，一直都没有消退过。
不知为何，在徐方的眼里，姜云的身影，总透着点儿落寞。
即便姜云如今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即便姜云的家境，在姑苏城中，已算得上殷实。
“姜叔，你……有没有话要与我说？”
徐方鼓起勇气，朝姜云开口。
他想探一探，姜云心底到底藏着什么事儿。
“说……说什么？”
姜云显然没料到徐方会这样问，他身子微微往回缩了缩，语气也显得吞吞吐吐。
借着月光，徐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姜云的眼神有些躲闪，似是在回避与徐方对视。
“真的没什么？”
姜云抬起头来，看着徐方，看起来像是理直气壮：“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方感觉到姜云的故作镇定，他又进一步逼问道：“自从看到那赵寡妇的女儿，被妖物挖去心脏，姜叔便一直魂不守舍……”
他将这话说得极慢，一面说，一面紧盯着姜云的双眼。
果然，当说道妖物挖去心脏时，姜云的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他立马将头低了下去，再不敢与徐方眼神交接。
姜云一低下头，徐方立时止住话头，他默默凝视着姜云。
姜云的身子，已在微微发颤，这在一个正值壮年、并未受伤的武者身上，是极为罕见的。
月光将姜云的脸映得惨白一片，但徐方更愿意相信，姜云此刻的脸色，确已变得苍白。
徐方沉默良久，仍没见到姜云有任何变化，他像一尊雕像般，低着头不再动弹。
徐方伸手上前，搭了搭姜云的肩膀：“姜叔……”
他只上前搭了一搭，便能感觉到姜云的身子猛地一颤，又缓缓定了住。
姜云的胸口忽地一起，又缓缓地沉了下去，这是他在重重地叹气。
见姜云仍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徐方又缓缓进逼：“姜叔……你……是不是以前见过有人……也被妖物挖去心脏？”
“没……”姜云猛地回头，但他的语气很快就变得舒缓下来，“没有……”
徐方能看出姜云这话说得毫无底气，只是下意识地反驳。
他已能判断，姜云不但见过同样的案例，并且，他定是曾在这件事上，栽过大跟头。
徐方用力地在姜云肩膀上捏了捏，给他注入信心：“姜叔，你若有什么难处，不妨与我说一说。我……”
话还没说完，却见姜云又摇头道：“没有什么难处！你不要再多想了。”
他的话说得语气坚定，显然打定主意不想与徐方交流。
徐方苦笑一声，看姜云这个态度，怕今夜与他交心的计划，又要失败了。
他正踟躇间，忽地又想到那无人岭，他记得姜云曾说过，那妖物出自无人岭。
徐方又上前一步：“姜叔，你说的那妖物出自无人岭，是有什么根据吗？”
姜云愣了一愣，又低头道：“我……我只是听城里的捉妖人说过这事，所以当时才有此猜测。”
他这话显然是在撒谎，事实上，徐方先前就问过青龙卫里的捉妖师，人家压根就不知道无人岭里有这么一号专挖人心脏的妖物。
徐方想了一想，这时候，只有再出些狠招了。
他伸手往兜里一摸，正摸到那剩下的几枚狼眼珠，心中已有了计策。
“姜叔！”徐方提高了音量，“既然你说凶手在无人岭，那我便前往无人岭打探一番。说不定，能查到那挖人心脏的凶手！”
“你……”姜云皱了皱眉，“你这不是在找死么？那无人岭是什么地方？前两年，有几个实力在一结以上的捉妖师前去探路，不也死在了无人岭么？那地方，哪里是咱们能去得的？”
无人岭里妖兽横行，姑苏城里常驻的百姓天师，无人敢去那里探险。
早些年，有几个外地来的胆大捉妖师，仗着一结一钱的修为，前往探险，结果再无下落。听说有人曾在知返林与无人岭的边界地带，看见过那些捉妖师的遗骸。
无论是武者，还是捉妖、捉鬼师，实力晋升到五钱，便进入了一个瓶颈，再往上升到一结一钱，那可是要大机缘的。
那些一结一钱的捉妖天师，其实力，远高出五钱天师数倍。
即便这样，那几个捉妖师组队前往，却还是死在了无人岭里。
更有些人说，想要在那无人岭里纵横驰骋，必须要到得仙神境界，否则是便是十死无生。
徐方当然不会贸然进入无人岭，他虽然有系统加持，但绝不会无故去寻死。
但没胆子去无人岭，借着去无人岭的说法，逼那姜云开口的胆子，徐方还是有的……
而且还很大！
只见徐将脚一跺，将脸一横，摆了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那无人岭算个球？既然有妖物敢伤害我姑苏城里百姓，我徐方身为青龙卫，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又捋了捋袖口：“赶明儿，我就去无人岭里去问一问，问问哪只妖物，敢在我徐方的眼皮子底下，杀我姑苏城里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