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取她的心头血?
风挽裳也没想到是由他亲自动手,怔了怔,目光有些僵硬地看向他。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她,却只看得到他的侧脸,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让他取,他会不会感到痛苦?
哪怕只是一丝,对她不忍都好。
终于,他缓缓伸出手去拿沈离醉手上的钢针。
那支钢针她见过,跟萧璟棠当初取她心头血时一模一样,再看到,她还是不由得轻颤了下,因为,当初留下的阴影。
然而,他伸出去的手仿佛僵住了般,很慢,很慢,明明那么近的距离,他却迟迟碰不上。
就在指尖快要碰上时,他却陡然缩回,低头看了眼床上的子冉,攥了攥拳,转身要走。
“你去哪儿?不能拖了!”沈离醉拉住他。
倏然,一抹纤细的身影冲上前,拿走沈离醉手里的钢针,高举,对准自己的心口——
顾玦瞪大凤眸,推开沈离醉,闪身上前,只来得及握住她的手。
快!狠!准!
不快的话,他就下不了手。
她不对自己狠的话,会耽搁救子冉的时机。
准?怎么可能不准?
心口那个疤虽然很小、很浅,可她早已记得很清楚,闭着眼都知道准确位置。
但是,真正下针的是他,她只是找准了位置。
“唔……”
钢针没入心房,她闷哼一声。
他另一手搂住她,凤眸看着没入她胸口的钢针,看着鲜红的血一点点晕染她素白的衣裳,他的手在颤抖。
但他极力稳住,不能颤抖,一颤抖,她会更痛。
“你的脸,好苍白。”她虚弱地笑,很想,很想抬手抹掉他脸上的苍白。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脸惨白成这样,就连那次他喝下她亲自煎的药都不成这样。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又抬头看他,“怎么办?萧璟棠说,取心头血要在心花怒放之时,那才是最纯的心头血。可是,我们这么悲伤……”
“胡扯!”他冷斥。
然后,低头,很冷静,很冷静地按照沈离醉先前说过的方法,暗暗提起内劲弹针取血。
风挽裳痛得皱紧双眉,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痛,却清晰的提醒着自己不能乱动。
倏然,他轻轻将她揽近,在她耳畔柔声说,“爷给你的压岁钱有几个铜钱?”
几个铜钱?
风挽裳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努力去回想。
她只记得是一串,具体串了几个……八个……十二个……还是十五个……
“唔……”
就在她失神去数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再度闷哼,低头,那支钢针已经抽出,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掌。
沈离醉立即取走取了血的钢针,然后,他一手按着她的伤口,搂着她缓缓挡下,热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下,染红了白皙的手背。
原来,他刚才是要她分神,好分散抽针时的疼痛。
她就知道他舍不得她痛,舍不得她胡乱下手,所以,无论如何一定会接手。
如果这是他最后的疼惜,她足矣,也会永远记得。
顾玦将她缓缓放平在地上,点穴止血,然后去拿沈离醉早事先放在旁边的止血药布,用嘴咬开绑带,扯开她的衣裳,按上她的伤口,
这一切,在旁人看来都是那么冷静,冷静到可怕的地步。
可是,那是别人看来。
在风挽裳看来,并不是这样。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色这么慌,就连按在她心口的手好像也在不停地颤抖。
“爷……”她虚弱地出声唤他。
“别说话!”他低吼。
她也想听话的,可是,她怕再不说,就没力气说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溃散。
看着他一心一意为她止血的模样,她吃力地说,“如果……如果我没死,能让我待到醒来吗?别……别告诉任何人。”
他没回答她,所有注意力全都在她的伤口上。
看到他没有反应,她的手费劲地抓住他的衣服,“我相信……你也不想让人知晓我发生何事的……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她又说了违心话。
如果萧璟棠知道她被取了心头血,等于知道子冉没死。
顾玦看着这张渐渐失去血气的脸,凤眸悲喜难辨,冷冷徐徐地问,“就这么爱吗?”
爱到都这样了,还念着不想让那男人担心?
“对……”不起。
还未说完,她心头猛地一个抽痛,想再补充,已没有力气出声。
顾玦低头看着她还在拼命一张一合的嘴,看着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她的血仿佛能够灼伤他的手掌心。
就这么爱吗?
对……
她说,对!
她居然可以这么坦然地承认,还是,她以为献出心头血救子冉,就可以问心无愧地离开了?
就因为重新爱了,曾经说过的话全都成了过眼云烟?
还能再说什么,又何以为继?
先来后到,注定了先来的那个赢,因为心里的痕迹抹不掉,因为刻骨铭心地爱过。
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他结局了,是他不信。
固执地以为,自己可以敌过她与那个男人的八年时光。
原来,不能。
因为爱,她可以轻易放弃他们的孩子。
因为爱,她可以拿心头血来要求他放她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做得再多,也终究是迟了一步。
迟一步,就是咫尺天涯。
心,真的像被活活剜开。
他一针刺入她的心窝,她却加倍地让他痛。
很痛,痛到不想要了。
缓缓地,他看着她,凤眸中流露出一种无路可退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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