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香炉,双手合十,磕三个响头。
有风吹了进来,吹灭了莲花灯座上的几根蜡烛,双眸睁开,转头一瞄,看到了窗外映着的黑影,墨燕处冷笑:“哼!想吓我?”
墨燕处从隔壁的窗户一跳,就走了出去,往正门里小声走去,果不出所料,有个背影鬼鬼祟祟的,往前一看,正是梁康。
邪魅一笑,看我不整蛊你?
只见解衣宽带,脱下还不贴衣裳的黄色外衣,只剩下雪白的里衣,脱下玉观音发冠,鬓发随风飘散,离他三尺远,压低音色,一口病腔道:“好徒孙,你是来看我吗?”
只见梁康吓得屁滚尿流,跑着出西厢房,大喊:“鬼啊——”
墨燕处一撩鬓发,鬓发又掉落下来,用嘴一吹,摇摇头,“就这胆量还来吓我,可笑!”
何教主的房间藏有众多藏书,先秦的《六韬》、《仪礼》、《尔雅》、《竹书纪年》......所有先秦藏书应有尽有。
咦?书桌上放的是《周易》,这么多书,唯独《周易》放在桌面上,看来何教主先前对五行八卦颇有研究。
墨燕处盘腿而坐,打开《周易》,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的批注,看来何教主不但有研究,还深陷其中。
只见《周易》上的第一卦,乾卦,乾为天,乾上乾下,《乾》:元亨利贞。
红色备注则有:二者为吉占,视为大吉,为上上卦,万事可成。
墨燕处万万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书,便拿了起来。
却有书信掉落,信封上有写:时越亲启。
是阿爹的字迹!
阿爹写有:虽为上上卦,亦不可话万事可成,避讳得意忘形,应为戒骄戒躁。
往下一翻,为坤卦,坤为地,坤上坤下,《坤》:元亨。
书页夹有字条,又是父亲的字迹,上写有则为六冲卦,不顺。
墨燕处往后一翻,每一页每一卦都夹有父亲写的批注,原来父亲一直与何教主有书信上的往来,何教主还常与父亲研讨《易经》。
墨燕处翻着每一页,每一页红色的批注映入眼帘,墨燕处暗喜:藏书阁虽有《易经》,却无人点拨,有了何教主这一本《易经》,如鱼得水,妙哉妙哉,学有所成,指日可待。
墨燕处看得入神,未察觉有人进入,“你是何人?”男人问。
“我奉柳下明师兄差遣,来替何教主添香点灯。”墨燕处看这人衣服有些褶皱,想必不是新弟子,西厢房这么偏,没理由跑来这边。
“原来是这样,小师弟莫怕,我叫竹青,是门派的看门弟子,我每日都要来这打扫庭院,未曾见过你,我误以为你闯入,原来都是误会。”竹青看着这里的满堂灯火,眼神聚集在神柜上的观世音,心里涌起话音:居然把那里的灯都点了?会不会看出了什么端倪,不对,如果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想必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好歹是个晚辈,墨燕处起身行了个拱手礼:“竹青师兄,在下姓墨名为燕处。”
竹青点点头,看到桌面上摊开的《周易》,“师弟难道通晓卦像?”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墨燕处谦虚。
“不必谦虚,要不这样?帮师兄算一卦?”竹青盘腿而坐,坐落在坐垫上。
墨燕处欲罢不能,只能陪笑道:“见笑了见笑了,那师兄告知墨某生辰八字就可了。”
“好,丙申三月,壬辰日。”
只见墨燕处在桌面上滑动运转,学无止境,可惜墨燕处学有止境,一盏茶的时间,总算是有了结果,怎么会是这个结果?不应该啊,墨燕处一扫竹青的眼眸,一定是我算错了。
“墨师弟,算完了吗?”竹青看着停下来的墨燕处。
墨燕处一笑掩饰心中困惑,“师弟不才,还没。”
墨燕处心想:一定是我算错了,再算一遍。
默念着他的生辰八字:丙申三月,壬辰日,
一手一指勾勒出来,总算有了眉目,咦?怎么和第一次一样。
“师弟,这次总该算完了吧。”竹青托着腮问。
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学而不精算错了,笑着说:“算完了,不怕师兄你笑,我总感觉自己算错了,说出来只怕师兄嘲笑。”
这样一说,竹青更加想知道墨燕处算的是什么了,“师弟但说无妨。”竹青将托着腮的手放下,双眼发亮,等着墨燕处揭晓。
“我说出来,师兄不许笑才好喔。”墨燕处食指指着竹青说。
竹青笑着说:“不笑,不笑,你倒是说啊。”
墨燕处心里倒是放下了紧张:先前过着富贵日子,过的一直是不学无术,得过且过的日子,才华空空,这一次又不知瞎算到了什么。
“我算到,师兄你......”墨燕处还没准备说出,顿住。
“我什么?”竹青问。
“我算到师兄有龙象,有九五至尊命相。”
竹青太阳穴一跳,心彷佛跳出身躯,眼眸微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竹青狂笑。
“师兄你笑什么?”墨燕处疑惑也。
“我笑师弟你天真可爱,竹青一介莽夫,大字不识得几个,又怎会有龙象,又怎样坐上那个龙位。”
这么一看,的确是自己算错了,看来自己还是要多花时间研究《易经》,好早日继承阿爹的衣钵,“又是,呐呐呐!我说过的,我学艺不精的,你可不能嘲笑我啊。”
竹青若有所思的望着墨燕处,“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呢,师兄像是这样的人吗?不过这些话可不要乱讲,被有心人听到可要砍头的。”
墨燕处笑嘻嘻挠着头答:“知道了师兄。”
墨燕处抱着继承父亲的衣钵一腔热情回到房舍,只走到门边,就听到洛臻的说话声:“那是啊娘给我的,不见了可如何是好,我记得明明放在这个匣子里,怎么就不见了。”
进去一看,陈东陈西两兄弟看着洛臻翻箱倒柜,梁康双手叉腰一副等唱大戏的样子,徐知良站在一旁,全然不知发生何事,房舍被翻得乱过七国,“洛臻,怎么了吗?”
“燕处,你可曾见过我的金项圈,那是阿娘给我的,如今却不见了。”
“你可有认真查找?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吗?”
洛臻扎了一天的马步,风呼之啸啸,头发早已凌乱,又淋了些秋雨,嘴唇都有些泛白,再加上现有的琐事烦恼,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已。
“都找了。”洛臻答道。
墨燕处拉开黄花梨的桌匣,将油灯靠近一看,没有金项圈,将洛臻那刻有八仙过海的木匣打开,只有几块银两,又踱步来到床缘,手握被子,一甩,只露出垫着被褥的竹席,入风的秋天,让人看了都心寒,却又如同洛臻的心情。
金项圈是洛夫人花重金给两个儿子的,和哥哥洛潇子的金项圈为一对,金项圈不单单是黄金,更是对哥哥的思念寄托。
只见向南一转,伸出左手掐了起来,金项圈为静物,为阴......一顿的盘算。
在东西方向!墨燕处看着床上的枕头,用剪刀一剪,棉花扬起,如同柳絮飘飘,只见金项圈和油灯撞了个面,耀人眼睛,“那是我的金项圈,终于找到了。”洛臻转愁为喜。
“这金项圈怎么会在你这里。”徐知良大声问。
徐知良从凉州来,凉州偏西域,土地没有东州这边肥沃,故乡人不愿厮守一方水土,留下的多是老幼病残,土匪猖狂至极,见甚要甚,他最是痛恨偷盗抢小人。
知良在凉州有父母,辛苦养育之后本是颐养天年,怎料土匪偷盗抢不止,还杀人灭口,凉州离京城百里有余,官兵与土匪蛇鼠一窝,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我怎么知道!”梁康愤怒不已,这是哪个小人做的好事。
枕头棉塑众多,往下压都不知藏有乾坤,单单只是看两眼,又怎会知道,哦!定是墨燕处这个臭小子冤枉我!
“一定是你偷了金项圈,然后冤枉我。”梁康瞪大双眼指着墨燕处道。
“哼!”墨燕处冷笑,“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般贪心?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墨燕处摊开双手扬起,为自己辩解,墨燕处说这话倒是不假,从小就生活在客栈,客栈每年都是朝廷纳税重户,家用又怎么少的了呢。
梁康看清自己的立场,先前和自己谈笑风生的洛臻站在墨燕处旁边,就连平时的不善谈笑的徐知良都俯视着自己,“那还用说,肯定是你妒忌我和众兄弟朋友的关系。”
“我妒忌你?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墨燕处还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梁康气到手颤抖,两眼发红,心里有声音响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人看我不起?扬起手,一把掌甩到墨燕处白皙的脸上,大喊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惊讶,洛臻吓得捂住自己张大的白唇,陈东陈西两兄弟倒是惊讶地愣住,知良伸出的手还未握住梁康,还悬在半空。
一巴掌劈头盖脸的下来,墨燕处的脸有了明显的巴掌印,脸如泼上的热水,滚烫热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