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咱不派你去,实在是咱心疼你这个老伙计啊!伯仁去年走的,咱连他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他一直奔波于战场前线,都怪咱疏忽大意,没有让他停下来好好歇歇,以至于他走后,咱一直自责啊!”
老朱这话有恭维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真挚的情感。
他真不想看到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在外头出什么事。
这也是实话,不掺杂一点政治权谋因素。
而他口中的伯仁,便是那个在洪武二年军中暴毙的常遇春,外号常十万的大明唯二悍将。
“别说了皇上,常十万那个愣头青,一打起仗来就疯的不要命,我劝过他无数次,唯独这次放任了他,却出了这档子事。”
“他的离开,我这个当时的主帅应该负全责!”
苏澈大手一挥,既痛心又自责的将所有事情,一股脑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有什么错,那一仗你们打的实在漂亮,可以说找不出一丁点的毛病!要怪还是怪我太操之过急了,最终酿成了这个惨剧。”
老朱也是十分的动容,竟跟苏澈争起了对错来。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烈酒的影响下,陷入到了一种阴郁的境地。
屋内诡异的情况,跟外面浓黑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是月色撩人,难以入眠的一晚。
两人回忆起了曾经,也说了很多往事。
最后却都只能无奈的笑笑了之。
是啊!
一切都今非昔比了。
以前老朱跟他们是兄弟,可现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兄弟反目,也不过瞬息之间。
鸿沟已经决堤,耶稣来了也拦不住。
“见长啊!你也不要怨咱,咱现在是皇帝了,很无奈,很身不由己!”
老朱终于是卸下了一身的皇权,带着曾经的情感,却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是呀!您多臭屁啊!华夏历史长河中,就属您无奈,就属您身不由己了!”
苏澈禁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
实在是老朱这话太过扮猪吃老虎了,也太他娘的含蓄了。
还无奈,还身不由己?
呸!
细数前朝任意一个皇帝,哪一个也没有咱老朱这么霸道的。
可以这么说,老朱的皇权,绝对是历史上各个开国皇帝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咱老朱的一句话,那就是听命。
没人敢不听的。
要是不听也行。
自个儿去午门领死吧!
因为也就死人能跟咱老朱叫板了。
“嗯?咱怎么听着你这不像好话呀!”
老朱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心知肚明的盯着苏澈问道。
“醉酒之言,请皇上勿要怪罪!”
苏澈近乎公事公办的搪塞道。
“不怪罪不怪罪,今天这里只有你我,你说啥咱也不怪你!”
老朱难得大度的看着苏澈,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这毫不吝啬的大方,怎么看都不如从前征战四方那会儿实惠了。
“真的不怪?那我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苏澈冷笑一声,然后撸起袖子就摆出一副要骂街的姿态来。
“行了老伙计,你就给咱留点面子吧!”
老朱见状,也顿时就服软了,拉住苏澈的手就讨饶般的说道。
两人都装出应有的醉态来,为他们相互之间的冒犯打着掩护。
毕竟老朱现在是九五之尊,任谁也不得开玩笑的存在。
而苏澈则是帝国的头号大功臣,功勋卓著,妥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有时候还跟上面那一个人并驾齐驱。
就这样两号人物。
谁也不好跟对方撕破脸皮。
但对立的感情已经烘托到这了,要是不互相呲呲牙说些狠话,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索性顺水推舟,借着酒劲大肆宣泄一番。
大不了到时候以醉酒胡言,推脱就是了。
如此一来,便可轻而易举的保住大明天字第一号和第二号人物的面子,真是再划算也没有了。
“出兵北伐征讨蒙元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咱的圣旨都下达妥当,就那些任命已经板上钉钉了,要是朝令夕改,会影响士气的!”
老朱清醒了一下佯装浑浊的脑袋,理智的将苏澈又拉回到了他们的对立上。
“那皇上给我说的那门亲事,也到此为止吧!”
苏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说道。
“行,很好!”
老朱收回了本想给苏澈添酒的举动,然后只自顾自的给他自己满上,接着又赌气似的吐出了那几个带刺的字眼来。
两人眼瞅着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气谁,谁也又干不掉谁。
他们事先就知道会不欢而散的,事实也果真如此。
两人都不甘心,但这种不甘心也只能咬碎了咽到各自的肚子里。
不过,显然老朱即便咽到了肚子里,最终还是会拉出来的。
违抗他的命令这种事情,他老朱可消化不了。
咱可是皇上啊!
“来啊!去把杨宪给咱叫来!”
只见苏澈前脚刚走,老朱就忍不住要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