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站在这个简陋的内阁办公衙门,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当年他上苏州任,也是有一番抱负的。
他很快发现了那些富得流油的江南财阀们竟然对朝廷征收那一点儿税都百般推脱,便使用强硬手段征税。
谁知这些人竟恬不知耻将税收成数倍嫁祸道百姓身上。
这彻底激怒了陈宁,他盯死了这些财阀!
江南财阀们苦于陈宁挡了他们的道。
便趁着陈宁忙于公事,疏于对儿子的管教,竟然拿糖衣炮弹收买了他的儿子陈孟麟。
陈孟麟完全被这些江南财发洗脑,不但裹同他们一起干那违法之事甚至还协助其盘剥百姓。
刚开始陈宁并不知情,直到陈孟麟三番五次劝他不要对江南士族出手,他才意识到这些人的可怕之处。
他们是要逼迫陈宁和他们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看着儿子陈孟麟眼中已经满是铜钱再无它物,自己曾经对他的国家大义的教导全然付之东流。
陈宁心痛又失望。
一日,儿子陈孟麟竟然拿陈宁的妻子做威胁,让他和那些江南财发同流合污,他便知道,此子再不可救!
他把儿子拉到了祠堂。
当着陈家列祖列宗的面,一下一下捶打着他唯一的继承人,他曾经捧在手心的宝贝……
陈孟麟一死,江南财阀恐惧至极。
干脆造谣陈宁欺压百姓,严刑酷法,甚至残暴到锤死了自己的儿子!
陈宁被调回京中,自此江南财阀才松了一口气。
陈宁死了儿子,名声被毁,对他们再也没有了威胁。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仇恨一直压在陈宁的心中。
只要有那么一日,一旦他有了机会,便会如同超狼虎豹般反扑而去!
而今天,这个机会来了!
吕本看到陈宁的反应,捋了捋胡子。
看来他猜得没错,这陈烙铁的名声,绝对和那江南财阀有着莫大的关联!
“陈大人,这赔桌子的银子可得从你的俸禄里扣了。”
王鹤着踢了踢散落一地的木屑,开玩笑道。
吕本转头看向这位前山西平章政事,若有所思。
这王鹤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据说他在任上贪污受贿,侵占民居,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太祖撤了他的职,准备流放琼州。
而太子殿下一纸召令,让他进京入内阁。
吕本曾想查看他的详细档案。
谁知他的资料却只有寥寥几百字。
对其所犯之事,并没有详细的记载。
“王大人以为此举该当如何?”吕本自然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毕竟他曾是山西平章政事。
而王鹤却笑着反问:
“敢问首辅大人,我等若要整治商人,就靠一纸变法文书吗?”
吕本闻言,顿时目光坚定道:
“自然不止一张政令,更需多方配合!”
王鹤继续笑着追问:
“既要多方配合,首辅大人可有信心堵那百官之口?”
吕本闻言,只是走到了首辅衙门的门口,负手望向天空,反问道:
“那王大人以为,为何殿下要选择我等为首辅成员?”
王鹤闻言,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在场诸人,谁不是背负着一身骂名?
谁又不是百官口中的大奸臣?
我们,还有何声誉可讲?”
旁边的朱亮祖忍不住哼哼道:
“去他奶奶的声誉,老子都差点儿被大哥用鞭子抽死在大殿上了,还有啥声誉?”
涂节也抿了抿嘴唇。
要说声誉,难道不是他这个忘恩负义,告发一手提拔自己的恩师的人最没声誉?
不,已经不是声誉那么简单了!
胡惟庸已经被打入死牢。
他涂节既是胡党,又是告发之人,却还安然在朝中做官。
他已经属于是没脸没皮了。
“既无声誉,哪里还用管那百官悠悠之口?
我等今日就是要掀他个翻天覆地!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待到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土之时。
我们的姓名,或许无人知晓。
然而我们的事迹,将与世长存!”
阳光透过漏着风的窗户照射在刚才被拍碎了的木桌上。
简陋的临时首辅衙门一片寂静。
在场几人都睁大了双眼。
瞬间,像是集体失了声。
吕本的话,像是一记真正的重拳,朝着他们心中的信念,重重地击了过去。
地动山摇!
“各位,太子殿下不是要我们帮大明。
而是想用大明,
来救我们呀!”
吕本忽然大声道。
吕本的话说完,这几人才完完全全相信了。
他们要做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那这江南财阀便交给我陈宁!我便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陈烙铁!”
陈宁早就迫不及待了。
“晋商交予我王鹤,责无旁贷。”王鹤难得收起了笑容,脸上满是笃定。
他和晋商之间的恩怨,足够写成一部长书了。
涂节挠了挠头道:
“商人和世族那一套我不大懂,但是与各种小人周旋并取得他们的信任就是我的长项。”
朱亮祖则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大声道:
“我就不管那么多了,管他地痞流氓还是功勋世家,谁要是挡你们的路,我就带着我的兄弟们砍了他的头!”
吕本听到他们表态,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殿下果然没有看错人。
“只是,微臣还是有一个顾虑,
无论是晋商还是江南士族,他们在前朝的势力盘根错节。
若是遇到他们背后的人身处高位,我们又该当如何?”王鹤忧心道。
吕本闻言,却是大手一挥:
“不论这些人背后是谁,都放手去做!
永远记住!
我们背后的势力,是当今太子殿下,未来大明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