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坐在轿撵上,仰头看天。
朱厚熜先生,朱翊钧先生,谢啦!
而此刻众大臣还留在大殿中急得团团转。
有的是因为自己没有捞到职位。
有的还是真的在为国家的前途而担忧。
太子监国一向稳妥。
事事都和大臣们有商有量的。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一副面孔?
可是哄闹了半天,也没能商议出个什么结果。
只是所有人都有着不好的预感。
这应天府,恐怕是要大变天了!
百官只能陆陆续续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宋濂被人团团围住。
“宋先生,宋先生,宋大学士!
这殿下的心思,你最清楚,倒是给大家伙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啊?”
“是啊,为什么殿下要任用这些人,有什么深刻的用意吗?”
“您是太子师,太子殿下总会和您通个气吧!”
宋濂却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往常太子殿下有什么事都会和自己商议。
可是今天太子殿下的决定,他也始料未及。
但他也不敢过多去询问了。
他被胡惟庸案牵连,要不是太子殿下舍命相救,此刻早就没命了。
为了他,太子殿下九死一生。
现下刚勉强能出门,他还有什么脸再说什么呢。
众人见宋濂一问三不知,就去追李善长和刘基。
“老相国,我的老相国哟!
太子殿下做这么大的决定,肯定问过您的吧!
你倒是给咱们透个风啊!”
而李善长则是面色铁青。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
只见刘基也同样被围住,也是沉默不语,便叹了一口气拨开众人独自回到了韩国公府。
而此刻,江浙吕府中。
今天衙门事情不多,吕本早早便回到了家中。
“老爷,是否要用膳?”夫人张氏迎了上来。
而吕本却是摇了摇头,直接进了书房。
张氏看到吕本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自家夫君是不是要一辈子这样隐藏锋芒……
吕本来到书桌前,打开了他前段时间夙兴夜寐写下的《谏国十二策》。
他曾是元朝旧臣。
元人把人严格分为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四个等级。
汉人受尽欺压。
大元规定,杀蒙古人的偿命,杀色目人的可以偿还黄金,而杀死一个汉人只要缴纳一头毛驴的钱。
汉人官员也受尽羞辱。
素有汉人血性的他只觉得痛苦不堪。
就连夜晚做梦,他都喊着“胡将灭,汉将兴”!
他一直期盼着能够驱除这些蒙古人,让华夏国土回归汉人手中!
直到他听说了朱元璋的名号,便毫不犹豫前来投靠。
不为别的,只为这是汉人的天下,为何要让异族来欺压至此!
后来,他如愿在朱元璋手下为官,还有幸将女儿嫁到了东宫。
只是他之前的官职都是当今圣上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封了闲职。
直到有一天,升他为户部侍郎。
吕本摩拳擦掌,打算要进言施展抱负,辅助圣上兴华夏之风的时候。
而此时朝中却发生了一件事浇灭了吕本的期望。
那便是同为元朝旧臣的张昶事件。
张昶原本是大元的户部尚书。
后大元见朱元璋势起,便想要招降,当时派出的使者便是张昶。
谁知朱元璋没有想过投降,却有惜才之心,把张昶留了下来。
然而张昶虽有才能,却招安之后“身在江南,心思塞北”。
他巴望着元朝打过来解放他。
期待不成,便决定为元朝做点事情。
他上书皇上,一阵歌功颂德,劝皇上及时行乐,企图让君上沉湎于酒色之中,荒废战事。
被朱元璋识破用心后,他又劝朱元璋施用严刑峻法,企图让圣上成为第二个秦始皇,失掉民心。
这也被朱元璋识破了。
好端端的汉族人却认异族为君!
张昶激起了百官的愤怒,被圣上处死。
此事之后,圣上便对元朝旧臣都有了戒备之心。
吕本也开始心灰意冷。
他知道,自己能坐到这个位置,都是圣上看在自己是太子殿下岳父的面子上。
有张昶的例子在前。
圣上是不可能再信任元朝旧臣了。
若是无法完全取得圣上的信任,那他这些举措是推行不起来的。
吕本只得将这一腔抱负都藏了起来。
为了保全女儿。
他隐藏锋芒,还故意在职位上出错,远离京城那是非之地。
吕本伸出手婆娑着桌上自己早已拟好的谏言,心中酸楚。
或许这些东西,只能等自己百年之后才被旁人知晓了……
而此刻,韩国公府中。
长子李琪见李善长一直盯着棋盘沉默不语,这边给他倒了一杯茶道:
“父亲,殿下这旨意,到底是何意?
这内阁首辅之位,按理说应该是您才是,再不济也得是诚意伯,才算服众,这吕本一无才,二无德……”
李善长听到这话,却是表情一肃:
“太子殿下的旨意,岂容你这样的人置喙?”
李琪闻言,赶紧跪下请罪:
“儿子莽撞了,求父亲指点!”
李善长见状,只得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他也是刚才才想明白。
“你这样的人,哪里懂得太子殿下的谋略!
你且看这棋盘上的棋子,非黑即白。
就像如今朝堂的情势,除了咱们淮西党,便是浙东党。
前有杨宪,后有胡惟庸,两党水火不容!
任何一方做大,于国于民都不利!
除非,有那么一颗灰棋子。
便能不动声色,把控全局。”
李琪听到这里,似懂非懂道:“所以这吕本就是这颗灰棋?”
“不错!吕本既不是淮西党,也不是浙东党。”
李善长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更何况,你又凭什么认为吕本无才无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