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太子亲卫,尽可能平和的提醒挡在前面的百姓。
尽管这些百姓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但没人敢当着太子的面,用恫吓的方式,驱赶。
作为太子亲卫,他们很清楚太子的性格。
朱标走在贫民窟,满是污水,泥泞的狭窄路上,看着周围衣衫褴褛的百姓,心中就不是滋味。
说实话,他以前是知道这片区域,汇聚了逃难来的许多穷苦百姓。
朝廷也为此,花费了不少钱粮进行整治。
也知道,效果不大。
但他从未亲自来过这里。
也没有想到,这里的百姓,生活的这么困苦。
朱标放慢脚步,和煦询问一个往前面张望的妇人:“婶子,你们在做什么,怎么都挤在街上?”
妇人打量着朱标的穿着,明显有些害怕、拘谨,胆怯说道:“朱巡检大人,在与俺们选出的代表讨论事情,说是以后,能多挣钱,能过好日子,俺们都在等消息。”
就为了一个能过好日的消息。
尚且看不到摸不着。
这么多人就聚集在这里,眼巴巴盼着……
他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
朱标勉强笑着询问:“选出的代表,怎么选?”
“十户俺们自己彼此信得过的,选一个代表去巡检司衙门,剩下俺就不知道了。”
朱标笑着点了点头,加快了步伐。
到了巡检司府衙土坯院墙外。
就看到值守的老卒。
顺着没有门板的院门,能看到里面挤满了人。
有站着的、有蹲着的、还有直接坐着的。
靠近一些,就听到一个激昂,带着一丝丝鼓动的声音传出。
……
“打掉张成金无产流氓团伙,只是朝廷肃清秦淮河无产流氓团伙的第一步。”
“接下来,需要乡亲们支持巡检司衙门。”
“与我们一起,打掉控制秦淮河码头的各个无产流氓帮派……”
……
“没有了这些无产流氓帮派,两边剥削,无论是乡亲们,还是各地往来的船主,都能得到巨大的好处。”
“大家皆大欢喜。”
……
朱标站在门口,垫着脚,看着一个出奇俊朗的年轻人,站在树荫下。
为了让百姓能听的更明白,边说还边比划着手,激昂讲述着。
‘什么是无产流氓。’
“无产流氓帮派是如何利用控制的劳动力为筹码,对上勒索。”
“如何利用控制工作机会为筹码,对下搜刮。”
“打掉上下其手的无产流氓帮派后,如何组织代表团,与各地船主讨价还价,将原本被无产流氓帮派勒索付出的部分利益,让给百姓,增加收入。”
“实现船主高兴、百姓增收、效率提高、码头更加繁华的效果。”
……
朱标听的不由暗暗点头。
这些内容,让他耳目一新,别开生面。
直到讨论结束,看着百姓面露激动,议论纷纷离开后。
朱标才派人通知朱恪。
“臣朱恪,拜见太子!”朱恪闻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拜见燕王。”
朱标打量着朱恪,笑着拖住朱恪的胳膊,“朱巡检不必拘礼,这次孤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
朱恪闷了。
朱标笑着说道:“我们去里面谈,边走边说。”
“太子请!”
等朱恪领着朱标来到低矮的土坯房后,通过朱标讲述,他知道了早朝发生的事情。
朱标郑重真诚说道:“朱巡检,孤在没有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就对你的行为产生抵触,甚至提出要罢免你。”
“这是孤错了。”
“在这里,孤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给朱巡检道歉。”
“太子使不得。”朱恪看着朱标起身躬身,他忙闪避。
心中也不由暗暗感慨。
不愧是在历史上,留下了重重笔墨的一位。
这等品性。
别说是这种封建皇权时期的太子了。
就是搁在后世。
想要一个当官的道歉,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道歉,想也别想。
这就是朱标特有的人格魅力。
“我看你们,是不是别这么推来让去的了。”朱棣笑着提醒。
哈哈……
朱标爽朗笑了,拉着朱恪的手坐下,好奇询问:“朱巡检,父皇要在整个金陵城内打击无产流氓,同时彻查官府中,无产流氓的靠山。”
“孤这次来,就是向你学习的。”
“刚才听你讲述,孤有很多疑问,想要你帮我解答。”
朱恪笑着说道:“殿下请说,只要是臣知道的,臣一定知无不言。”
朱标点了点头,询问道:“打掉码头无产流氓帮派的好处,孤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了这些人后,如何建立船主与百姓间的有效联系?”
“殿下是想问,船主如何发布雇佣消息、码头壮劳力如何得到雇佣消息对吧?”
朱标诧异的看着朱恪。
原本,他还担心朱恪没听懂,要进一步解释呢。
在朱标点头后,朱恪自信说道:“其实很简单,让船主与劳动力直接接触,只有这样,才能打破中间赚差价的情况。”
“才能杜绝此类无产流氓的形成。”
“无产流氓说白了,通过控制地盘,控制消息。”
“……”
“长期跑水路的船主,在金陵城这边,都是有联络人,只要我们巡检司,在秦淮河固定的地方,设置信息分布点,完全可以做到,去除中间环节,让劳力与雇佣方直接对接。”
“为何巡检司不直接参与,做这个消息对接的中间环节呢?单纯的百姓与雇主联系,百姓是弱势一方,是否会出现雇主压榨的情况?”朱棣突然插嘴询问。
朱恪点头:“弱势一方的百姓,的确会被雇主压榨,所以我们才要先让劳动方和船主,商议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酬劳标准。”
“这个标准就是最低标准,不能比这个更低。”
“劳力方、船主方,任何一方破坏这个最低标准,进行恶意竞争,巡检司都有权,以扰乱码头货运秩序为由,进行打击。”
“至于巡检司不直接参与……”
朱恪犹豫了一下。
能说吗?
朱标鼓励道:“朱巡检,不要有顾忌,有什么话大可畅所欲言,咱们大明,绝不搞因言获罪这一套。”
信你个鬼!
朱恪苦笑腹诽一句。
不过他还是说了,“权利必须装在笼子里,尤其是这种类似于分封的权力。”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士大夫为官,在他们心中,就是与帝王的一场交易。”
“这天下是皇帝的,士大夫不过是出卖才华、管理能力帮帝王治理天下。”
“在这种交易思想指导下,士大夫必然要求得到利益,整个官僚阶层,势必都认为,他们有权分享天下这块肥肉。”
“上至九卿宰相,下至底层胥吏。”
“巡检司若是直接参与其中,那么,臣可以保证,用不了太久,巡检司就会变成一个,有着法统性、权威性的无产流氓团体。”
“对船主、对百姓的伤害,会比无产流氓团体更甚!”
……
徐辉祖看着朱标、朱棣二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
不停用臂肘碰朱恪,提醒他不要继续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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