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退去后。
“奉孝,经此一战,吾惊觉李纯的威胁比周子渊还要大。”
林业这才转头,看向郭嘉,“取坡尾山三城,可有计策教吾?”
坡尾山三城,南是大浏江,北面横隔一道小丘陵,对接的正是善庆城,丘陵虽小,但同样难走,路程足足需要一个半时辰。
整个坡尾山地界很小,却让他如鲠在喉。
不把它拔掉,他将寝食难安。
当然。
他其实可以让白起率领数千大军,直接踏平坡尾山三城。
但合隆,忠隆等城才刚刚拿下,人心浮动,那些整合的降兵,也必然惶恐。
这种情况还大动干戈,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特别是莫赋兵马与周子渊兵马本来就水火不容。
万一征战途中出现临时反戈,那溃败可真的就是一泻千里了。
刚刚拿下的城池,也可能祸乱四起。
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他根本就不予考虑。
“如无高人指点,此子确实不凡。”
“能想到如此疯狂的计策,并大胆去行事,无论魄力还是谋略,堪称恐怖,若任其生长,日后必成大祸。”
郭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很认同林业的说法。
顿了片刻,他才接着道,“不过,李纯此次偷袭善庆城失败,损失必定不小,再加上他派来偷袭的两百死士有来无回,如此境地之下,主上觉得,他会如何应对?”
林业自然知晓,郭嘉口中的那个“他”,指的自然不是李纯,而是李纯身边那位高人。
如果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他会怎么做呢?
沉吟片刻,他才道,“死守城池,囤积物资,还有……征兵?”
“李纯会不会死守城池未可知,但他必定要征兵。”郭嘉一脸笃定道。
“正是!”
林业深以为然。
那位高人总是出奇不意,行事大胆且疯狂,半路伏击也不是做不出来。
毕竟,都敢派两百死士,翻山越岭好几个时辰来广信城偷袭,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坡尾山三城,三面环山,一路临江,人口稀疏,本来入征的士卒比例就很高,如今再次强制征兵,百姓必然苦不堪言,而此……就是我们的机会。”郭嘉分析道。
“你是说……?”林业眼睛一眯,已然猜到了大概。
“没错!在坡尾山三城中鼓噪,让百姓怨声载道,如此……三城不攻自破。”郭嘉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奉孝之计,果然玄妙!”
林业笑了,赞叹道。
坡尾山三城本来人少兵多,家里青壮无几,再征一次兵那就是要了老百姓的命啊!
这是赤果果的阳谋。
那位高人纵使有通天本领,也改变不了人心,也改变不了民怨沸腾的现状。
只要派人稍微一鼓动,那么三城肯定人心惶惶。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李纯征兵成功,日后在战场上相遇,这些新兵也无一战之力,基本上一击即溃。
因为这些新兵是被强迫的,谁会心甘情愿去送死?
“主上应即刻派人前往,以防李纯征兵后即刻封城。”郭嘉又补充了一句。
“好!吾现在就派人过去……”
…………
…………
忠隆城。
城主府独院前,周子渊披头散发地被五花大绑。
此刻,他正狰狞着面容,恶狠狠地盯着白起,“狗贼,不行人事,不当人子!”
“何叫不行人事?何谓不当人子?”
白起笑了,“乱世之中,尔虞我诈,有能者居之,既今日本将能取你城池,那就说明你消受不起,你如同三岁孩童一样撒泼骂街,岂不可笑?”
闻言。
周子渊怔了一下,但还是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偷袭算什么本事?为人所不齿。”
“本将光明正大来取,何来偷袭之说?而你一头扎进本将的包围圈中,这怪得了谁,只能怪你自己无头脑。”
白起冷冷一笑,“成王败寇,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莫要让本将看轻了你。”
“………”
周子渊直接被噎住了。
没错!
在白起夺城不久,他骂骂咧咧地自己回来了,结果一进城门,自然是被生擒活捉。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搜寻莫赋的几个时辰间,自己的城池已经换了主人。
他更没想到的是,林业居然敢派兵来拿他的城池,他真是打死都没想到。
其实林业自己都没想到……
如此憋屈地被抓,自然让他怒火攻心,怨气冲天。
只是被白起一噎,他才恍然,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如今。
广信军没有屠戮他的家人,留他一命,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
如果他再骂街………
可能他的一家,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想自己的孩子,想想自己的老母亲,最终,他胸口的满腔愤恨,化作了一声叹息……
“天下已经大乱,周将军何不识时务,归降我主,讨一个好前程,他日说不定能封侯拜将?”白起见周子渊已经泄了气,开始认清且接受了事实,才接着道。
他说这么多废话,自然是见周子渊实力不错,居然能在他的手底下,战了十几个回合。
他有些惜才了。
也可以说英雄惜英雄!
在他眼里,周子渊也是一条汉子。
如今广信能用之将不多,如果能收归己用,那无疑可以实力大增。
闻言。
周子渊抬起头,愣了一下,灰败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些光彩。
只是最终,他还是缓缓低下头没说话。
“好好考虑一下吧?”白起眼睛微微一亮,起身离开时,笑着说了一句。
看来有效果……
但他知道,一个人一下子从主上变成别人的下属,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这需要时间,没有必要太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