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时候,李纯逐渐缓过神来了,盯着贾先生沉声问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所有的计谋思路,都是贾先生提供的。
如今遭受伏击,他付出了无法承受的惨重代价。
这让他对贾先生的信任,顷刻间灰飞烟灭,贾先生在他心目中神奇形象,也轰然崩塌。
如果当初他稍稍提出点异议,如果不把所有的宝压在贾先生身上,如果听到这个疯狂的计划时他有一丁点犹豫不决。
如果……他对贾先生有所保留,就不会招致今日这般惨痛的失利了。
但很可惜。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一想到经过此役后,自己要窝在三城中守城,不敢有丝毫寸进,他就感觉胸口那条气管被堵住了。
半年之期,怎么晋升封主?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甚至更坏的结果是,周子渊率兵对他穷追猛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挡得了。
这一刻。
他感觉到了绝望。
而这一切祸乱的源头,致使他陷入困境,乃至绝境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心中的不满,甚至怒火,已经在滋滋燃烧。
“请主上责罚。”
贾先生没有狡辩,而是连忙躬身认罪。
李纯愣了一下,他以为贾先生会极力为自己辩解。
只要对方一辩解,他就可以趁机大发雷霆。
结果贾先生直接俯首认罪,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反而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治罪?
怎么治?
此时此刻他能依靠的人,只有贾先生了。
如果真的治了贾先生的罪,那他就真的如无根浮萍了,无所依无所靠。
而且,还会降低贾先生对他的忠诚度,这可是非常致命的。
所以。
他那到嘴边的硬话,最终变成了,“先生,吾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而是……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等计划天衣无缝,周子渊不可能探听到我等行动,除非……有人告诉他了。”
贾先生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谁?谁会通敌?”
李纯第一反应是自己人,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莫赋?”
“有可能。”贾先生道。
“没理由啊!莫赋与周子渊是世仇,这么多年下来,打了不下十几仗,双方结怨颇深,莫赋恨不得周子渊死,怎会知会周子渊?”
李纯也不傻,立刻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乱世之中,唯有利益是永恒的,没有永远的敌人。”贾先生低眉顺眼道。
李纯没有发现,贾先生那低眉下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听到这话后,他直接失声反问,“有何利益,能让他舍弃剿灭周子渊?”
“惊觉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闻言。
李纯刹那间感觉耳边惊雷滚滚,“你是说,莫赋以为我等诓骗于他,随后恼羞成怒?”
如果是这样,那就一切说得通了。
莫赋察觉到所谓的联盟,只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陷阱,直接雷霆震怒,从而反手就把他给卖了。
“正是。”贾先生道。
“这个狗贼!!”李纯破口大骂。
一如莫赋被追击时,破口大骂李纯一样,场面何其相似。
“也有可能是林业。”贾先生抬了抬眼皮,接着道。
“没错,毁我基业者,不是莫赋便是林业,这两个贼子,我必将他们碎尸万段……”李纯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他却不曾反思,是他先甩手卖林业,又想一口吞并莫赋,从始至终没安什么好心。
如今损失惨重,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两人身上。
李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如果是林业,那两百死士……”
“已经来不及了。”贾先生缓缓摇头。
闻言。
李纯的脸上,刹那间煞白一片。
这一刻,他只感觉头晕目眩……
“主上宽心,其实如今是谁通敌也不好说……”
“我等对林业的计划周密严谨,既符合彼此利益,又合情合理,几乎找不出太大的破绽,他是怎么发现的?”
“而莫赋,也同样如此,兵分两路,一路攻城,一路伏击,没有什么漏洞,他没理由会识破我等计策的,唯一的可能是……此人老辣,内心洞察到了什么。”
贾先生打了个马虎眼,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废话。
当然。
也可以认为,是在给李纯心理安慰。
但落在李纯的耳里,则大不一样。
他以为贾先生所说通敌的那个人,可能性更大的是莫赋。
“莫赋这个狗贼,日后必要其生不如死。”李纯又咒骂了一句。
两人又细谈了一阵善后事宜。
这时候。
突然护卫来报,“主上,周将军求见。”
“快请!”李纯精神一振。
不多时。
一个魁梧奇伟的大汉,披着残甲,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周将军,有无大碍?”李纯一看周将军这个惨样,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有负主上所托,请主上降罪。”周将军单膝跪地,一脸灰败地道。
“贼人泄密,非战之罪,周将军快快请起。”
李纯迫不及待地问,“可统计了损失?”
“属下有愧!”周将军刚起来,又要跪下。
李纯脸色已然难看至极,看周将军的作态,他隐隐间已经感觉到这次损失绝对不小。
但他还是强忍着心底的悸动,伸手搀扶着,“周将军,不可如此。”
“总出兵两千人,属下只带回来四百人。”周将军这才开口道,“属下有罪!”
闻言。
李纯仿佛被抽干了血气,脸上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一个站立不稳,踉跄地往后倒退两步。
“主上……”
周将军和贾先生同时上前搀扶。
如果不是两人眼疾手快,李纯早已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千兵马,只带回了四百人?
这何止损失惨重啊!
跟全军覆没的区别,可能只差一波箭雨。
太惨了!
惨不忍睹!
这样的损失,让他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