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茶铺已好几天没有开门营业了。
茶客们都知晓,这几天赵氏茶铺的老板娘赵盼儿就要嫁给这期新科解元为妻。
又一次走空的一名茶客道:“这卖茶文君嫁了人,想必以后是吃不到这临安第一的茶咯。”
另一位茶客附和道:“可不是吗?这成了亲的妇人,哪有抛头露面在外卖茶的?”
“更何况是嫁给大名鼎鼎的读书人万解元呢?”
“只可怜了我们这些人,喝过卖茶文君的茶,其他地方的茶如何还能看得上眼?”
茶客们纷纷感叹之际。
孙三娘与赵盼儿正在为成亲的事情忙活。
因傅辛贵和傅陶氏的私情败露,傅陶氏被族长逐出了傅家。
傅辛贵原以为自己可以娶了那傅陶氏,得到她的产业。
万万没有料到,族里面直接把傅陶氏的产业并入了公中。
傅辛贵傻了眼,立马翻脸与那傅陶氏撇清关系。
可那傅陶氏见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便一口咬定是傅辛贵见色起意,嚷嚷着要报官。
孙三娘趁着傅家大乱,给族长塞了一些好处。
族长便两不相帮,任由孙三娘和傅辛贵闹腾。
傅辛贵这时却死活不肯再和孙三娘合离了。
他不舍得孙三娘的嫁妆。
虽然孙三娘的嫁妆不多,但傅辛贵一想到孙三娘还要带钱走,就觉得心中剧痛。
他硬说是傅陶氏勾引了自己,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孙三娘在和傅辛贵的拉扯中,早就已经对付他心如死灰。
她询问了傅梓方是否愿意跟着她?
傅梓方之前惊闻自己父亲与傅陶氏有私情,被傅家同辈们嘲笑。
他觉得在傅家抬不起头来,便不愿意再跟着傅辛贵。
孙三娘铁了心要合离。
最终傅辛贵同意她带走傅梓方,孙三娘不带走嫁妆。
孙三娘虽然舍了一点嫁妆,但也终于和傅辛贵签了和离书,离开了傅家。
孙三娘和傅梓方现下暂住在赵盼儿家。
正好也可以帮着赵盼儿置办置办婚事。
赵盼儿经营了多年的茶铺,早就为自己攒了一笔嫁妆。
她之前还在邓州买了一栋宅子,方便自己从邓州出嫁。
但现下看来,邓州的婚房算是用不上了。
孙三娘一边帮赵盼儿整理嫁妆,一边惊叹道:
“你这么多年,居然能攒下这么多嫁妆!”
赵盼儿道:“其中有一些是我帮引璋攒着的。引璋这么多年的积蓄,她也交到了我这里。”
“等引璋脱籍之后,我再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可以风风光光地嫁人。”
孙三娘见赵盼儿提起宋引璋,一时欲言又止。
赵盼儿聪慧,见三娘如此,便问道:
“可是我这话有什么不妥?”
孙三娘犹豫道:“我那日路过教坊司,见一位华服公子接了引璋出去。”
“我见两人举止亲密。引璋年纪还小,想着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赵盼儿一怔,惊觉自己已好些时日没有见过宋引璋。
之前即使自己因为铺子里忙,没空闲去找她,宋引璋也会借外出的时候来找自己。
这么久两人没见面,几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赵盼儿越想越不对,便独身一人去了教坊司。
宋引璋并不在教坊司。
她的丫鬟银瓶却在,说宋引璋与一位姓周的公子去湖上泛舟了。
银瓶想跟着,那位周公子却不愿意。
宋引璋便一个人跟周公子走了。
赵盼儿正想去湖边等,便见引璋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她下了马车也没有马上京教坊司,而是在门口与一位公子依依不舍。
两人似约好了之后,宋引璋面露不舍,望着那马车缓缓而去。
宋引璋一回头便看到了赵盼儿。
宋引璋心中一慌,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一般。
她低头问道:“盼儿姐姐,你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找我?”
赵盼儿看着宋引璋。
宋引璋如今已年满十五。
自己与宋引璋的姐姐宋昭楠相识于微。
两人情同姐妹,在教坊司最艰难的日子里,两人互相扶持,扛过了幼年最难熬的日子。
结果一次赵盼儿被客人点名陪客。
赵盼儿不从,被嬷嬷毒打。
宋昭楠看不下去,便毅然决然的替赵盼儿去了。
那次之后宋昭楠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剩下年幼的宋引璋。
赵盼儿永远都记得昭楠最后离去的纤弱背影。
从此之后她就把宋引璋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照顾。
宋昭楠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教坊司,成为一个良民。
如今眼见宋引璋出落得如同清水芙蓉。
成为擅长琵琶的教坊司招牌,甚至被尊为“江南琵琶圣手”。
对这样一棵摇钱树,教坊司根本不会随意放人。
自己也试了许多办法。
却发现要想帮宋引璋这样的乐伎脱籍,光有钱是没有用的。
还需要地位极高的大人们开口,才有可能做到。
自己到处想办法,如今宋引璋却成了怀春少女,进入了年少慕艾的时期。
赵盼儿十分担忧。
但她又不好直接呵斥宋引璋,便问道:“马车上是什么人?”
宋引璋支支吾吾道:“他姓周,名唤周一舍,是一个做绸布生意的商人。”
“他为何带你出去?”
“周公子说他倾慕我的琵琶,让我弹琵琶给他听。”
教坊司平日里管理其实是很严格的。
一般来说乐伎是不可随意出教坊司的。
但若是有钱有势的朝廷官员,或者多出些钱给嬷嬷。
嬷嬷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乐伎们出去。
但这样一来,乐伎们的人身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赵盼儿道:“你孤身一人,随男子出去。连银瓶都不带,万一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应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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