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线为先向北途径玄阳城(邢邑),而后直接转向晋阳(太原)绕道西北,直去雁门关,最后进入雁门郡到达善无城附近。
一路颠簸,从未骑过马的王宇,每一分一秒都十分煎熬。
但他默然,一句话不说。
猎髡等人也心事重重,无人言语。
月余车马劳顿,王宇已是头晕目眩。
马背上一个哈欠打来,便斜着向地面跌去。
猎髡抢先发现,一手悬空抓住王宇,王宇仅腿还挂在马背上,却已经鼾声呼呼作响。
猎髡慨然:“先生体弱,这苦如何消得。”
望了眼周围的胡杨林,此地隐蔽,随时可以入林躲藏,当即便决定让先生休息几日再行上路。
王宇一觉醒来,却见林中阳光不时晃着他的双眼。
死士十人正坐在他身前围成一圈,烤着几只野鸡野兔。
每一个人的脸上不是疤痕便是烙印,皆是毁容模样。
他甩了甩头,怕奇怪的眼神会影响他们的心情,便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歉然:“我睡着了吗?”
猎髡哈哈大笑:“三日大睡,我等竟以为先生会一觉不起,那时候,我可就没法和政公子交代了,哈哈,先生还是醒来的先生好。”
林风习习,王宇起身这才发现,他躺在干硬的地上,小虫子不时在他耳旁爬过,不禁又是一阵感叹,怪不得落枕了,浑身都不得劲,有一个软床该多好。
稍稍平静心绪,接过猎髡递来的烤兔子就咬了一口。
食之无味,全是油,味同嚼蜡。
感叹道:“若有机会,我肯定让你们尝尝真正的烧烤,放点孜然、辣椒、芝麻,再抹点酱,老香了。”
不过刚说完,顿时拍了拍脑袋:“该死,孜然、芝麻都是西域传来的,这时候还没有,辣椒更是远,哎!”
几个死士面面相觑,他们反应呆滞。
互相看了眼发现都没听懂。
猎髡摇了摇头,拱手问道:“先生,我有一事不解,你既是医祖扁鹊的徒弟,为何会成为拉货的货夫?难道……货夫赚的比行医多吗?”
王宇一愣。
好家伙,他骗赵偃,赵偃信不信还不知道,猎髡他们反正是信了。
这怎么解释?
说他除了基础那点医学常识,别的一窍不通?
“那个……”
王宇抹了抹嘴角的油脂:“那个,嘿嘿……我学的不到家,师父教的我学的比较偏科,除了能看到某些大人物的生死,其实别的也不行,不然我早就出名了不是吗?”
说完干笑了两声。
王宇本就年少,曾活在和平年代的他自有一种无忧无虑的亲和力,顿时让猎髡等人感觉亲切。
以战国风气,你提问,对方大才却不说透又不拒绝,回答礼貌十分谦虚风趣,那就代表着对既不方便说,又对你没有轻视之心。
猎髡等人见识过王宇的断生死,本敬畏成天人。
这么大的本事,几乎等同泄露天机,王宇却像是自惭形秽一般说出来。
这是个什么人啊?
这是真正的、不世出的奇才。
这是个谦逊的少年。
顿觉王宇说话如沐浴春风一般令人舒心,也没有任何架子。
见王宇腼腆干笑,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猎髡慨然一笑,向着其余人一招手。
“兄弟们,先生大才,却又不嫌我等粗鄙之人,我们敬先生。”
十人不知从何处拿出装满酒的大陶碗,同时一片呼喊:“先生万岁。”
林中响起一片欢呼。
王宇也只好跟着喝下一碗,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为什么笑,他也不知道,总之,笑声会传染,他笑便是。
待安静后,王宇问猎髡道:“诸位,我已成要犯,此去前方如何筹谋?”
猎髡看了一眼王宇,饮尽碗中酒:“此行终点雁门关乃是李牧将军地带,那里太子的人可管不着。”
王宇沉寂片刻,再次开口问道:“那你们呢?”
猎髡哈哈大笑:“任侠之风,有恩必报、有债必偿,主人吕公救我等奴隶、义匪、囚徒,走时重托我等护全赵姬母子,如今平原君带回明年迎公子回国的消息,已经有赵王的人寻到政公子,谈及此事,今后政公子将再无忧愁,我等形讳之人心愿已了,去秦岂不是徒增公子烦恼,所以准备投奔先生,先生大才,如不嫌弃,我等愿追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