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南下的消息很快就在冀州传开。
本来一个不起眼的谋士从文臣团中离开，袁绍心中并没有另作他想。
这偌大的冀州府人才济济，根本就不缺谋士。
离开也就离开了。
但是他这一走，却给袁绍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宴会之上。
正喝得面红耳赤的许攸，忽然听闻属下奏报，心中大惊。
他捋了捋两撇胡须，思虑片刻后，连忙来到袁绍身边，附耳道。
“主公，颍川昨日荀文若度过白马津，向西边走了。”
袁绍听闻此话，也没放在心上。
“接着奏乐，接着舞。”
旋即，侧耳说道。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算得了什么，别忘了，荀谌为我谋士，荀氏还有大半人才留在冀州呢。”
“主公……荀彧离开本来算不得什么，但要是他转而投奔其他诸侯，那就是一个祸害。”
许攸眼神一寒，盯向荀谌。
“主公别忘了，咱们冀州有他的眼线呢。”
袁绍顺着许攸的眼神向角落中的荀谌望去，心中掂量了一阵。
“你的意思是，他们荀氏故意一分为二，不管将来形势如何也能渔翁得利？”
袁绍摇了摇头，并无顾虑。
乱世之中，大多数世家豪门皆是如此。
不会把赌注压在一个篮子里。
荀氏如此，诸葛氏亦如此。
只要他荀氏的名望能为袁氏所用，一个荀彧跑了也无所谓。
许攸暗叹了口气，默默将下属的情报递上。
“主公请看，这是于夫罗刚刚从洛阳败溃的战报。”
“匈奴军五千多人，在洛阳南郊抄略时，被一股汉军骑兵冲散，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损失了几千人。”
“这支部队，装备精良。听于夫罗说，乃是当年镇守云中的镇北军。”
“而荀彧西去的地方……正是洛阳。”
洛阳，镇北军？
袁绍听闻此话，也是警觉起来，立刻屏去左右。
歌舞散尽，杯盘狼藉。
“沮授、田丰、郭图等人留下，其他人先各自散去。”
良久，又望了一眼角落中准备起身离开的荀谌，幽幽说道。
“荀谌，你也留下。”
荀谌听完此话后，便停下脚步。
按照往常惯例，颍川荀氏最后加入袁绍，本来没机会参与军政。
只挂着个闲差，为袁绍装饰门面。
荀谌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让自己也参与其中，心中暗暗高兴。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
许攸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就盯了过来。
“诸位，这是密探刚刚截获的情报，诸位不妨瞧瞧吧。”
许攸立刻将帛书送给诸位谋士查看。
在场众人眼见此信，均是警觉万分。
沮授等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
“洛阳被镇北军占据了？”
“等等……不是传闻镇北军没入鲜卑，不知踪迹了吗？他们是怎么绕过我们的眼线，悄无声息的进入洛阳的？”
田丰目光一缩，老谋深算，深谙用兵之道的他，很快做出了论断。
“并州北连大漠，各地常年被匈奴、鲜卑、白波、黑山贼轮番攻伐，我们的眼线还未及此处，镇北王定是走雁门南下，从孟津渡入的洛阳。”
“这些异族常年被镇北军打击，自然不敢阻挠其锋。”
许攸抚须，手指着旁边的荀谌说道。
“镇北王不仅占据了洛阳，还大败于夫罗的匈奴军队，现如今收拢人马，吸纳流民，在洛阳已成气候。”
“就连他荀友若的族弟荀彧也跑去了洛阳呢。”
此话一出，所有谋士的目光瞬间都盯住了荀谌。
郭图见机冷哼一声道：“友若？难不成主公对你们颍川荀氏的恩德还不够吗？”
“你们颍川荀氏背井离乡投靠主公，主公欣然接纳，委以重任，没想到你们背地里竟做出如此叛逆之举！”
郭图旋即望向袁绍道：“主公，颍川荀氏一心二主，法不容罪，应将他们举族压入大牢！”
许攸也与郭图共同进言，势要把这外来的荀氏排挤出去。
袁绍虽然心中记恨荀彧，但他毕竟不傻。
让麾下的谋臣相互制衡才是他的用人之策。
就因为这事儿把颍川荀氏全都抓起来？天下的士族谁还会前来投靠你。
历史上荀彧为曹操谋主，袁绍也没敢为难荀谌一家怎么样。
大家都是士族起身，一个圈子里混的，关系再差也不至于明面上撕破脸。
这就是士族的规矩。
“子远，公则。荀谌乃是我袁绍的座上宾，岂能如此对待荀家。”
“更何况良辰择木而栖，乃是乱世常理。此事莫要再提。”
许攸、郭图见袁绍无心制裁荀氏，值得咬了咬牙，连忙作罢。
但在对抗镇北军一事上，一向互相制肘的谋士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刘云是个威胁！而且是大威胁！”
沮授缓缓说道。
“主公既然想立刘虞为帝，对抗董卓二分天下。其中不能再有任何变数。”
“刘云身上带着灵帝血脉，现如今少帝惨死，献帝受制于人。他刘云便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若是让他摇起了复兴汉室的大旗，忠心于汉室的那些老臣们只怕会不受节制的蜂拥而去。”
田丰也点了点头，眼神像是被一阵浓雾迷住了一样。
“汉室虽然崩溃，但是百姓们经历多年战乱，更加向往两汉时期的太平盛世。”
“镇北王的大旗一旦在洛阳举起，还不知道有多少豪强诸侯，想要顺势攀附其中呢。”
“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无论是天子还是刘虞，这二人能发出的力量都远远不如一个镇北王。”
袁绍听完谋士们的分析，心中大震。
二分天下，本就是袁绍利用刘虞割据河北，对抗长安方面的计策。
无论是汉献帝还是刘虞，他们都只是傀儡而已。
但他刘云可不是傀儡，而是战功赫赫，饱经沙场的镇北王。
一挡让他从中搅局，献帝和刘虞这两张牌可就不灵了……
想到此处，袁绍狠狠地一拳砸在案牍之上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旋即对着谋士们说道。
“既然刘云已经占据洛阳，那众位，可有何良策。”
众人一阵无语。
唯有许攸，许大聪明眼睛一亮，缓缓为袁绍递上一樽美酒，旋即在袁绍耳边耳语一阵。
“主公，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们容不下这镇北王，难道董卓就能睡得心安吗？”
“主公稍安，只需在下修书一封，定让董卓与刘云两虎相争。”
“而主公，不战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袁绍心下大喜，饮完美酒，无比畅快。
“子远所言甚是。”
“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
“另外，等我安定冀州，尚儿和中山甄氏也该提上日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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