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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这个干什么？”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
阴涔涔的打量着郭桓。
事实上，朱元璋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会打草惊蛇。
但是他并不在乎。
作为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内心当中有一种舍我其谁，唯我独尊的霸道。
在这大明的一十四省当中。
朱元璋的话便是真理。
所以朱元璋根本不担心有人会对他阳奉阴违，会结党营私和他对抗。
无非是多杀几个的问题。
而此时。
看着像是在打探消息的郭桓。
朱元璋的内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杀意来。
然而对于朱元璋的杀意，郭桓似乎是毫无察觉。
他仍旧是那样一副恭敬拱手的样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陛下容禀，陛下圣明烛照，自然知道从前元时期，向来有以空印文书来核对税收之事。”
“洪武三年。陛下曾亲自下旨杜绝此类现象发生，并且要以印章，横跨布政使签名以及汇总金额，以防篡改。
及至今年已有十载。”
说着，郭桓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肃穆方正。
似乎只是站在朱元璋面前的，正是这样一个持身周正，不畏惧皇帝威严，也要秉公发声的正直之臣。
而听到了郭桓的这番说辞之后，朱元璋面色稍霁。
他想了想。
缓缓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浑身上下那一股澎湃的杀意，也逐渐的收了回来。
良久之后才冷冷说道：
“此事乃是太子詹事李霜天发现，你若是有什么疑虑，自去太子府找他。”
“但是现在，给咱派人去江西细查税收！”
“前元的种种弊病，绝对不能在咱的大明再度出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郭桓也是见好就收，恭敬的低头领命。
不过在退后了几步，正准备出去之时，郭桓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过身来。
再次对着朱元璋微一拱手。
“即使陛下不喜，臣，还是要说。”
“陛下，此事，未必就像陛下所想那样，是以空印文书糊弄朝廷。”
“哦？”
朱元璋皱眉，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郭桓，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的倾向。
“说。”
“陛下请看。”
说着郭桓从腰间摘下了一颗印章，正是他所代掌的户部尚书大印。
郭桓将这颗大印交给了旁边的太监。
看着太监把他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子上，郭桓这才缓缓说道：
“陛下请看我大明朝的印章，向来是以中原地区的青玉所致。”
“青玉质软，长久使用必有磨损。”
“光是朝廷的户部大印，在陛下改元的十四年间，便已经换了三颗。”
“这一颗是在洪武十年之时重新雕刻的，迄今为止四年有余，边角处已经磨损的相当厉害。”
“在一些文书上若非用力盖印，极有可能出现字迹不清之事。”
“臣正想等到新任尚书上任之时，提请尚书更换大印。”
“只是大司农一直空缺，臣不好越俎代庖。”
说着，郭桓偷偷的看了一眼朱元璋的面色。
朱元璋此时，正认真的打量着那一颗尚书大印，对于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不过，郭桓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了解朱元璋。
要说自己的这一番片面的解释，朱元璋全盘接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至少，朱元璋是听进去了。
至于后续会不会有其他人前来调查，那就是大家见仁见智的地方。
这样想着，郭桓见好就收。
紧紧的把嘴闭上，站在一边。
静静的等待着朱元璋的吩咐。
良久之后。朱元璋缓缓放下户部大印，声音低沉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份奏疏有可能是印章缺角，无法横跨两处，所以才以朱笔描全？”
郭桓恭敬一礼：
“臣只是猜想有这一种可能，也或许是江西上下欺瞒，大逆不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着你下去细细查验。”
“一定要查清楚以后再报给咱。”
“是。”
这一次，郭桓再也没有多话。
只是恭敬的接过了那一份奏疏，以及户部大印。
然后缓缓的退出了乾清宫。
看着郭桓离去，朱元璋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郭桓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动。
从旁边的屏风之后，一个魁梧矫健的身影转了出来，跪倒在地，等待着朱元璋的吩咐。
正是毛骧。
“盯住这个家伙，看看他与什么人接触。”
“如果有什么不对，给咱一查到底！”
毛骧恭敬领命，抬起头，低声问道：
“皇爷，那么江西那边？”
“转到暗处查吧，郭桓说的也有道理，印章日日在用，磨损之处确实很多。”
“如果真的是因为磨损所致，也不能够平白无故的伤了臣子们的心。”
“但是如果真的是郭桓联通江西布政使欺上瞒下，那么你给咱务必一查到底！”
“无论牵扯到谁，都可以先审后报！”
“去吧。”
毛骧一脸的振奋。
这可是锦衣卫成立以来，所接到的第一个大案子。
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才能打出锦衣卫的威风。
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到北镇抚司，他亲自吩咐几句，让下面的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江西之后。
毛骧亲自带人蹲守在户部衙门之外。
只不过，郭桓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他所表现的那样立身周正，回到户部之后，没有召集任何的亲信。
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着工作。
下班之后也只不过是一辆青布马车，晃晃悠悠的直奔自己的宅子而去。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正常。
以至于让蹲守在郭宅外面的毛骧都是一头的雾水。
再一次的不死心，想办法查看了一下外出采买人的扁担，发现里面尽是一些青菜豆腐，就连肉都少有的时候。
毛骧挠了挠脑袋，回头疑惑的看了看这间小院。
难不成这位户部左侍郎，真的就是个清官不成？
然而毛骧不知道。
就在刚刚，他查验的那个小子进门之后。
一把便甩开了身上的扁担，急切的来到了书房当中。
一进门，便被郭桓劈手把那份奏折砸在了脸上。
“废物！”
“连空印文书都做不好！”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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