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苏背负双手，如披靡天下的帝王。
“想成为那样的军团，秦国的军队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心，哪怕明知是死，他们也必须上，这是军魂，是一支军队存在的根本。”
他的话语在漫天的厮杀呐喊中显得渺小，但盖无极听得一清二楚。
赢苏继续道：
“之前的陨石，把我秦国的儿郎们脊梁都打断了，他们失去了横扫六国的战意、铁血、士气。所以，需要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唤醒他们的战意，铁血。”
盖无极沉默。
……
咔擦！
项燕砍翻了一个秦国士兵，他看着周围惨烈的战斗……不能说是惨烈，只能说是惨烈的溃败和屠杀，无数的惨叫声在他脑海中盘旋，楚军还在绝望的抗争。
战场太过广阔，他心力交瘁之下，已经无法窥探全局，只能朝着前方一步步地冲杀过去。
秦军大营前，号角声响起来了，那号声高亢嘹亮，是楚军开始围猎攻杀的讯号。
南面，一共八千的楚军骑兵已经听到了讯号，开始逆冲合流，汇成巨大的洪潮。
秦军的后阵七千余人，陡然开始收缩阵型，前方的盾牌狠狠扎在了地上，后方以长枪支撑。
人们拥挤在一起，架起了如林的枪阵，压住枪杆，一直到拥挤得无法再动弹。
这一刻，楚国的骑兵已经汇成了海潮，箭雨滔天而来。
“冲啊！”龙且高声怒喝。
凉风肃杀，战鼓轰鸣如雷，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空气都已短暂地接近凝固。
在接触之前，像是有着安静短暂停留的真空期。
秦军后阵，秦国士兵压住枪杆，张大了嘴，正下意识地呼出气体。
他有些头皮发麻，眼皮也在拼命地抖动，耳朵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前方，楚军的野兽来了。
骑兵一旦展开冲锋，那便是不死不休的情景，楚军八千骑兵的冲势，实在太大了，地面都轰隆隆作响。
嬴苏看着下方，目光冷漠。
一些秦国士兵看着楚国铁骑的冲击，不少人头皮发麻，若说他们中有人不怕死是虚的，在死亡面前，没有人不会恐惧。
然而他们身边的其他同伴，一个个虽然恐惧，可也没有动，一个接一个，都没有动。
“不退……”有秦国士兵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死也不能退，一旦自己退了，同伴们也会受影响。
马蹄声越来越近，声音几乎近在眼前了。
“不退，不能退！”有人不停重复着这样一句话，然后他身边的人也呐喊起来。
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一群人，数千人组成的阵列变成一片钢铁巨兽，浑身带刺。
秦军士兵双眼赤红，张嘴就是呐喊，以此来释放心中的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歇斯底里，贯穿一切。
铁盾后方，一个个秦军疯狂呐喊，他们打其他五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费劲，如今遇上不要命的楚国，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大营上方，盖无极面色动容，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战争。
人群的怒吼，滔天的杀意，如钢铁洪流，席卷一切，那些人明知一个个可能会死，但他们依然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全力做好自己的职责。
这个时候，铁骑如海啸般冲来。
砰！
怒涛正在碰撞蔓延。
高速冲锋的骑兵撞上盾牌、枪林。发出的声音，在近处听起来，恐怖而诡异，像是山丘崩塌，不断地朝人的身上砸来。
个人的呐喊，在沸腾的声浪中戛然而止，然后形成惊天的冲势和碾压。
人的血肉化成了糜粉，身体飞起在空中，战马在碰撞中骨骼迸裂，盾牌扭曲、破裂。
撑在地上的长枪推起了石块和泥土，开始滑动。
阵列与骑兵的冲撞，这一瞬间，变成了恐怖异常的大碰撞，惊人可怖。
楚军前排的战马被硬生生撞死，后排还在不断冲杀上来，呐喊爆发成一片片。
秦军盾阵有的地方被推开了口子，在这样的冲击下，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从前方撞过来，许多秦军士兵的身体被破碎的盾牌撞飞。
然后是战马沉重的身体挤在了人的身上，轰的一声，人被压在了战马下方，巨大的力量碾压而过，让人无法动弹和思考。
有士兵的身体扭曲了，四肢折断、五脏破裂。
战马和人的尸体快速堆积起来，黏稠的血液四散开来，战马在悲鸣中乱踢。
楚军骑兵掉落人堆，爬起来想要劈砍，随后便被长枪刺成了刺猬，他们不断冲来，而后方的秦军士兵，用力地往前方挤去！
这一刻，生命是如此的卑微！
战争之中，许许多多本该漫长的生命，都在这一瞬间，永远的定格。
龙且冲在第一线，他与身边的亲卫在秦国军阵中破开了一道口子，奋勇砍杀，悍勇无比。
赢苏看着龙且，微微点头：
“果然悍勇。”
剧烈的冲撞还在继续，有的地方被冲开了，然而后方秦军士兵的拥挤，犹如坚硬的礁石。
枪兵、重锤兵前推，人们在呐喊中厮杀。
“迅速靠拢，盾牌在前。”有秦国将领悍不畏死，高声指挥着盾牌阵列。
战场上，楚军还在冲撞。
盾牌阵很小，犹如一片片的礁石。
骑兵阵庞大，犹如惊涛大浪。
正面冲撞间，侧翼的楚军蔓延，开始往中央延伸，不久之后，他们就要覆盖整个战场。
他们在等待着秦军的崩溃。
战争进行到这个程度，已经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冲击，更多的是精神的比拼。
后退的人，将要面临全部的崩溃和死亡。
蔓延过来的骑兵已经以飞快的速度冲向中阵，一旦撕开了这个口子，等待秦军的，将是万劫不复。
龙且眼睛都红了，他率领楚国骑兵多年，第一次看到自己率领的骑兵发出如此强悍的冲击，这固然有楚军疯魔的原因在，但也从侧面验证了……楚军骑兵的强大。
而就在此时，秦国的骑兵也从侧翼冲杀了过来，两支骑兵如两波惊涛，霍然碰撞。
“挡住——”
“来啊，楚国的杂碎。”
“不能退，死也不退。”
“啊啊啊啊啊啊——”
呐喊声惊天动地，或坚决，或愤怒，或悲怆。
两支大军燃烧成一片，在夜空下……霍然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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