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肉体自生成界珠时空初变是珠界
睁开双眼,看着手中已成粉末的中品灵石,江飞洲微微失神。
入得筑基境,如今行的是大周天功法,方才他依玉简所载之法修行,自丹田之间升起百万道翠绿气漩,打磨成青翠色气丸光珠。一路引气下行至足三阴(金)点燃诸穴,再经由足三阳(水)点燃百穴后顺督脉而上,至手三阳(木)点燃百穴,再经手三阴(火)点燃,顺任脉而下,最终气丸行回丹田(土),完成五行周天。
这一周天由丹田土形而起,生发到金,金而生水、水而生木、木而生火、火而生土,架构天成,前行往复,连绵不绝的一个五行相生周天大循环。只是一轮,便要耗时一个时辰,远非小周天可比。
并且此番行功,居然没有一丝不顺,连以往遭受中丹田强力吸纳之状也未再现,甚是奇异。江飞洲略作休息,便又取出一枚中品灵石夹在掌心,再次行气。
一个时辰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江飞洲猛然站起。左右活动了一下四肢筋骨,却是半分无碍,不觉暗喜。略作思忖,便一咬牙,果断又取出一枚中品灵石夹在掌心,再次行气。
这一回果然是吃力无比,一路诸穴便如遭车碾一般刺痛难忍。好不容易强自忍耐,气丸行至膻中已令周身虚汗直冒。江飞洲咬牙强撑,手脚发颤,几欲昏厥,终于强令气丸回归丹田,终得圆满。
吐出浊气后,依旧难以动弹,只得闭目缓缓自内将息。约有一刻钟时,方才恢复,单手撑地起身,甩动四肢,心下却是喜悦。毕竟若能一日吸纳三枚灵石,便是他人三倍之功,如此进益若是让旁人知晓,不知要羡煞多少修者。
江飞洲心念一动,从储物袋出翻出一瓶凝真丸,共计五枚,乃是此前曹海行从邹观主处瓜分而来。
一枚入口,翠绿气流便滚滚升起,其内灵气还较中品灵石中的翠绿气漩更强一些,远非培基丹可以比拟。而更令人惊喜的便是服食凝真丸果然也同吸纳灵石一般,也是一日三枚。且似有调养穴脉之能,令他气息饱满,脉穴通畅。
待得服完三枚凝真丸,江飞洲就从袋中取出一套崭新绿色道袍内衣,脱下上衣,也不经意便要替换。突然一道灵光如闪电般袭过泥丸宫,怅然间低头窥视,只见胸前那块隆肉不知何时已经破皮而出。居然化为一颗浑圆透明珠子,露出半颗,其余半颗嵌在心轮之处,与皮肉相合。
顿然觉得心惊,忙抬手用力抠去,却是纹丝不动,只得运起神念内视。便见果是一枚透明珠子,除了半颗在皮肉之外,另有一半却仍在皮下。五条青筋血脉,将其裹缠,一端直连心脏,甚是诡异。
眼见此景,心下慌乱,只得退出内视,伸手取过灵戟,扎向珠子,除却坚硬如玉,却无其它变化。胸口既无不适,也不痛疼,便如与生俱来一般。无奈轻叹一气,正要穿上内衣,突然脑中闪过一念,忙运起神识,朝珠子探去。
倾刻间,他便如遭吸气般被神识带入,整个人往珠子中一收,眼前登时一片昏暗。还未待有何反应,悬空之身霎时间便跌落一征水中。情急之下,忙一跃掐诀,抛出灵戟,将自家托起,随手一个印火光球,凌空看着面前这一片陌生的江海世界,惊悚不已。
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水波微荡,却无风无浪,无鱼无虾。他御戟而飞,将神识放出,方圆数十里都是一模一样。除却手中印火光球,整个世界一片漆黑无声,只有无尽的漆黑天空与无边的漆黑海水。
飞了好一阵子,再无半点不同,那种孤独寂寥与茫然无助,渐渐令他感到心悸。江飞洲举起手狠狠一掐自己裸露的胸肉,吃得一疼,才敢相信现下却不是梦境。
见周遭再无其他,更无处逃离,便低头朝胸前望去。仍是那颗珠子,在光球照耀下微微发亮,除此之外,别无异常。低头沉思刹那,忙再运起神识,探向珠子。只见又是一道巨大吸力将其神识吸入,整个人又往珠子里一收,眼前复见光明,却是再回到静室之中。
望着地上散落的得罗道服、绿袍、储物袋等杂物,江飞洲陷入了阵阵沉思。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方才只有手中握着的灵戟与自己在内,难道只有着身之物才能入得其内吗?
思绪飞动,突生此念,忙换上绿袍,别好储物袋,掐诀飞踏灵戟,再次放出神识朝珠子一探。强大吸力瞬间又将其收入其内,四周果然又现出漆黑一片的景象。再一探神识,倏忽便又回到静室之中。
一番沉思后,他恍然大悟,这颗珠子应当是一枚界珠。其内自有一处空间世界,用自家神识操控进入,只是不知何时生到自己身上。略一思忖,他又猛然惊起,打开室门便御戟而出,直朝法堂飞去。
见江飞洲去而复回,林飞峰正要招呼,却见他根本无视,直奔符箓柜台对着其内弟子急促问道:“这位师兄,可有售‘镜印符’,给我一张。”说罢,快速递上灵石,取过灵符便转身朝殿外奔去,气得林飞峰在身后大骂:“又不找你讨钱,赶这么急作甚!”
江飞洲一入静室,便将镜印符祭起,瞬间便神识探出,入得珠界。稍稍过了半刻之时,又探出神识离开珠界,回到静室。却见灵符尚未燃尽,心下怀疑,又等了数秒,待其彻底燃尽,凭空便印出一道发光镜面。
其内所现便是江飞洲突然祭出灵符,瞬间便神情呆滞,只留下一幅闭目不言的躯体。霎时又恢复如初,却是江飞洲抬头一脸迷茫望向灵符的镜像画面。
江飞洲一阵心疑,自家甚是清楚,明明进入珠界后等了半刻方出,而镜像中却是瞬息而回。至于进入珠界后身躯闭目呆滞,倒是在他意料之中。毕竟珠界是另一时空,既然能将灵戟带入而将道服留下,必是他身着之物皆可随他神识破界。
如此说来,恐怕是珠界之内的时空世界与他所在的时空世界,二者时间并不一致。珠界中过得半刻,所在时空却不过是瞬息,只是时间太短,却无法验证二者究竟相差多少。至于观察留下的躯体与进入珠界的躯体又是如何变化,倒非他现下所急。
无论如何,眼下是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空差来完成手上最为紧要的修行。江飞洲暗自思忖,突然一掐明印火诀,光球直扑室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本可飞沙断石的法诀却如敲击在水幕之上,只闻爆声却不见任何伤损。知晓如他所思一般,这问道楼静室必有极强的隔绝禁制,暗暗松了口气。
一念如斯,江飞洲便不再犹疑,当即御起灵戟,放出神识来到珠界之内。看着四下寂静的孤独大海,深深吸了口气,长吁而出,便将手诀一起,缓缓聚起一道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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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时间匆匆而过,望着楼外的拂晓之色,听山风贯耳,任露雾涤心,江飞洲心中却是感念良多。
山中无岁,时光荏苒,修道至今,已近三年,如今依然令人如梦如幻。自昨日入得上院,知闻了天下诸事,一向懵懵懂懂的他方才如打开了修道画轴一般,却是瞬间找到了前行的方向与目标。
我辈道修,此生若不能问道长生,便是如梦幻蹉跎,白白折损一生。最终只余一捧黄沙,任狂风一扫,便终无形迹。即便你心随自然,阡陌晨昏,老死田园,那依旧是眼界太低,未知大道之远所致。
只有真正潜心于道,方能修为通天,遁离樊笼,终得超脱自然,如此,才不负一生道修艰辛。想到此间,江飞洲不禁狠狠地一握掌,将掌心残存的一丝烈焰掐灭。
昨日,他还返珠界数次,可惜其内并无日月星晨,难以分辨时间。好在他将计时沙漏带入,再加心算默记,终于将之时空弄清。原来珠界之内,每过一月,外界方过一个时辰,如此算来,便是人常道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而在珠界中整整待了两月,才将烈焱咒彻底修至圆满。又去了一趟上院的文昌殿,交付了一千灵石与十点功德,方将《御神渡识》中阶拓印出一个时辰。
闭关珠界之中便是整整一月,废寝忘食的苦修,才堪堪将神识修至中阶。如今,神识随便一探,便是百丈,若无禁制隔绝,想来整幢楼的人事都难相瞒。最为紧要的是,到了中阶,神识一放便能窥出同阶与低阶之人的道行与骨龄,从此再无需担心杀妖之时不知对方深浅。
入夜后又以神识操控,加之烈焱咒为炉火炼制凝真丸,一百套药材最终炼出一百七十三枚,算来成丹率也在八成六之上,甚是欢欣。
惟一遗憾的便是,珠界内并无丝毫灵气,他原想在珠界之中尝试吸纳修炼灵石与丹药中的灵气,不料刚一行穴便周身刺痛,难以忍耐。但是在珠界之内通过灵石、丹药恢复补充丹田灵气,却是半分无碍,令他困惑不已。转而在其内开炉炼丹,也因并无灵息,加之难辨无晨昏时辰,连试几炉,丹药俱废,亦只得放弃。想来是珠界之内并无日月精气,但凡需要时间补益便难以恢复,恐怕亦有隐秘,限于修为,尚难领悟。
不过江飞洲也非心气狭隘之人,想到自身修行已是他人三倍之速,如今又得了灵珠之界,更是机缘巨大。断也不能以蛇吞象,求那人心之不足之举。
想通此节,整个气机顿觉豁然贯通,一扫方才在珠界之中的孤独寂寥之息,突然间精神气爽,心脉盈盈。他却不知,这是修道之人越过荆棘,步入正途,战胜心中魔障的道志坚定之状。
天虽微亮,广场中却只有寥寥数人,江飞洲也不御器,只是缓缓走向法堂。时下虽是寒冬,在上院却并无萧瑟气息,想到林师祖说的此地距离中院尚有数百里,他便心中震撼。
此前只在几个师兄崭露头角,只觉修道之途不过尔尔。如今才算真正踏入道途,方知道之广大,岂是我等井底之蛙所能仰视。想到此间,他便暗暗握拳,愈发坚定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