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拉娣家里。
四个小孩一字排开,坐在小板凳上。
目不转睛地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热气的炖肉。
“妈,这肉真的是炖给我们吃的吗?”
年纪最小的秀儿声音甜美而充满期待地问。
“傻丫头,妈都已经把肉买回来了,当然是给你们吃的。”
二毛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自己也不禁吞了口口水。
“你们这群小馋猫。”
“今天妈运气好,遇到了一位大好人。”
“你们可要记住,给我们肉吃的人叫周宏伟,也就是周叔叔。”
“他在轧钢厂工作,是个读书人呢。”
“我们接受了人家的恩惠,就要一生一世记得,听见了吗?”
“嗯!”
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应。
知道感恩图报。
那是一个人应当做到的基本素质。
梁拉娣虽然生活艰苦。
但只要有四个孩子陪伴左右。
就觉得无论日子多艰难也能挺过去。
绝对不能让孩子变成忘恩负义的人。
人可以贫穷,但品德不能缺失。
对于孩子们的教育,梁拉娣一直非常用心。
尽管她的学识并不高深。
但她有着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
“妈,这条鱼长得真好看,比我还要高呢。”
三毛用手比划了一下鱼的长度。
那是一条黄河鲤鱼。
金色鳞片、红色尾巴。
在市场上确实很难见到。
最神奇的是。
鲤鱼通常会带有土腥味。
处理不当很难做得美味可口。
然而生长在含沙量极高的黄河中的黄河鲤鱼。
反而没有这种土腥味。
到了后世,黄河鲤鱼价格高昂时甚至能卖到每斤两百块钱。
由此可见它的珍贵程度。
“那你可要好好吃饭,争取早日长得比这条鱼还要高。”
“姐,你在炖什么呢?这么香的味道远远就能闻见。”
丁秋楠今天休假。
先前被梁拉娣喊了一嗓子。
便过来看看有没有饭局蹭蹭。
当然,她可不是空手而来。
手里拎着几斤米面。
“你这丫头,来就行了,怎么还带东西来。”
“你要是每次都这样,下次我可就不叫你了。”
“丁阿姨好。”
几个小孩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真是乖孩子。”
“你们这么说可不行啊,你家孩子多。”
“而我一个单身,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呢。”
丁秋楠是在机修厂工作的厂医。
给人的感觉不太容易亲近。
但实际上她是外冷内热的性格。
毕竟长得好看,又有点高冷。
这样一来还可以避开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她和梁拉娣关系挺不错的。
对这位坚韧不拔的女性十分敬佩。
“这是黄河鲤鱼吧?”
“我记得去年过年时在饭店才吃过一次。”
“还没有这条大呢,这条估计有十四五斤重。”
“你在哪儿买的呀?”
“这不是买来的,是一个叫周宏伟的叔叔送给咱们妈的。”
看见妈妈忙于准备菜肴,大毛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提到“周宏伟”这个名字。
梁拉娣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在这个年代。
取名叫宏伟、国庆、建国、八一等等的名字实在太多。
这也不失为一个时代的特征。
因此,偶尔听到哪个名字耳熟是很正常的。
丁秋楠开玩笑地说:
“哎呀,是不是哪个看上咱姐姐了呀?”
梁拉娣品尝了一下菜的味道。
听闻此言便没好气地瞪了丁秋楠一眼。
“你想什么呢?人家早就结婚了。”
“看起来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会心疼老婆呢。”
“我可是没那个福气了。”
一般情况下,人们或许会为此感到失落,认为命运不公。
然而梁拉娣对此表现得很大方,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沮丧之情。
承认现实虽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但它同时也是种勇敢的行为。
梁拉娣已经坦然接受了所有。
并在顽强抵抗着命运。
“那倒真有点遗憾。”
“不说我了,你跟南易的事怎么样了?”
丁秋楠撇了撇嘴:
“还能怎么样?就是那样呗。”
“不过那个崔大可,老是装病往医务室跑。”
“看得我就烦,偏偏我还对他无可奈何。”
“那你可得留神点儿。”
“每次看到崔大可,我就觉得他那双眼睛贼眉鼠眼的。”
“最近他一直在想办法疏通关系,想把农村户口迁到城里来。”
“我看他是对你动心思了。”
“只要找个城里人结了婚,户口问题就能解决。”
“以前他还老盯着我。”
“但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呢?”
丁秋楠有些烦躁:
“可不是嘛。”
“不说他了。”
“肉炖好了没?”
“我都馋得不行了。”
“好了好了,等到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你陪我去趟轧钢厂怎么样?”
“去那儿干啥?”
“你怎么这么健忘啊,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块肉是轧钢厂的周师傅送的。”
“我们不是应该去谢谢人家吗?”
“行,我陪你去。”
“我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姐姐你一直挂念着。”
“你这个淘气鬼,再胡说八道……”
“是不是拿姐姐寻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