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墙上画的并非山水或花鸟虫鱼,却似是一份图谱。他看了片刻,只觉有趣,道:“横竖闲着无事,这图谱倒也有些趣味。”就将油灯放在墙根下,依着壁上所画的图谱,或舞或动、伸展吐纳,以为一乐。见一人肚脐画着一个白色的圆点,由此引出一条线,往胸口而去,又有一个白点,标记乃是“膻中”要穴,再由此分行贯入双肩,又标着“肩井”二字,细线不断延伸,却向手臂,再达掌心。心中暗暗奇怪道:“爹爹会武功,我这么多年,浑没察觉;家里有暗室,我也不知道;这家里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想起最大的秘密,是父亲从来不跟自己说母亲的情况,更不说是生是死,就算是死,也该有一张遗像挂在家里的,可家里并没有。眼前这墙壁上的图画,仔细看来,却似曾见过,猛地一省,道:“钟道长教我的吐纳运气之法,不和这些图画大致相同么?只是如果图画上的线条是运气的方向,钟道长教我的倒是与它全然不同。”转念又一想道:“我家虽然有钱得很,可却没有妈妈陪着我;人家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父母双全,却安乐得紧。”垂下手臂,无意中摸着腰间挂着的那串从父亲房里“偷”来的铜钱,心道:“这次只要出去,我一定要去找找母亲的下落,哪怕她死了,我也好有个念想。”他的母亲老家在豫章一带,离着临安还有千里之遥,但他主意打定,更无更改,当下坐了下来,望着墙壁上的图画,按图索骥,运气吐纳起来。
这一练,也不知练了几多时辰。初时但觉得腹中绵绵气息翻滚汹涌,渐渐积在胸口,压抑沉闷之极,想道:“这是何故?”想起钟梓玄传授的疏缓之法,三分用意,若即若离,一口真气从丹田升起,不过片刻,胸口气息便不再凝滞,双臂伸展之间,似乎有力无穷,几欲推墙渲泄。岂料双手甫一按出,轰隆一声巨响,登时尘土飞扬,把他呛得半死。好容易才缓过气来,但见石壁之上竟被他掌力震出一个大大的窟窿,喜道:“好玩。想这密室用料不多,以致墙灰松垮,便不结实。”高高兴兴钻出洞外,但见艳阳高照,乃是正午时分,暗道:“少爷饿得狠了。寻些鸡汤馒头来吃饱了肚子再说。”被他掌力震出的豁口在于假山群石之间,不仔细看,便难以被人发觉,于是小心翼翼四处窥探一番,见四下无人,急忙翻身豁口,奔到厨房里来。
他神不知鬼不觉跑到厨房之中,只见到几个春卷,三四个鸡蛋,此刻饥火上升,哪里还顾得许多?狼吞虎咽吃了一饱,又溜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忽然想道:“奇怪。我在后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居然没人来管?”非但没见父亲,也没见陈伯,那些仆人似乎也都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般。他心中奇怪,却无暇想太多,没吃完的春卷,几个鸡蛋,都塞在包袱里,探头出去,见四周静悄悄的悄无人声,轻轻出来带上门,飞身一纵,出了院门,一路前行。奇怪的是,左右前后,也并不见人声,大门紧锁。陈青桐心道:“这倒难不倒我!”足尖着地一点,轻飘飘飞过围墙,放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