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儿,若是为娘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木床之上,吴氏压抑着身体上的痛苦,用纤细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贾昊也只能不停的用毛巾擦着她的汗珠,一面轻声安慰:“后娘,瞎说什么呢,你还年轻,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王叶出去有一会了,想必他马上就回来,你再多忍忍好不好!”
虽然他看起来有些镇定,心里面却充斥着不安,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这次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她。
若说上次直面至高权利的压迫他还能依靠后期的发育改变;可面对生老病死的无力,那是受着时代的限制,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有很多病症都无法靠吃药医治的。
难道自己就这么看着她离开吗?他的心中有些不舍。
明明前街就有医馆铺子,王叶也出去有半柱香了,可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王叶!你到底在哪呢?
他在心中大声呐喊着。
“昊儿,昊儿!”
床上的吴氏仿佛已经神志不清,手在身边胡乱的抓着,连肚子上的热毛巾都攥不住了。
“后娘,我在呢。”
贾昊赶忙抓住了她乱动的手,用另一只手重新将毛巾重新热了一次,放在她腰间替她捂着。
此刻的吴氏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眼泪止不住的落在脸上,脑袋却在贾昊的手上拱了拱,断断续续的说道:“记得你爹走之前说过,让我替他好好照顾你,一定要让你好好的,不要断了贾家的香火!”
“这是你爹临终前唯一交代我的事情,结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好,后娘愧对于他,要是后娘还有机会看着你娶妻生子那该多好……”
“后娘你别说了,昊儿听话,等你好起来了,我就上街找一个女子成亲,她不同意我就将她绑回来好不好?”
虽然她口中的叮嘱是对原来的贾昊说的,但字里行间的关心贾昊还是能够感受的到,这个时候只有顺着她,假如这是二人间的最后一次谈话,他不希望再惹她不快。
“呵呵,你又说什么胡话,犯法的事情咱不做。”
病痛之中,吴氏听到他的胡言乱语,也忍不住强笑出声,旋即翻躺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贾昊,口中试探着问道:“小昊,你抱抱我好不好?”
“好!”
贾昊将她半坐起来,一手撑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在她肚子上揉着,希望能够减轻她的痛苦。
只不过好像他现在做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吴氏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气若游丝的说着:“这段时间你变化好大,心里有想法了,也知道心疼人了。”
“虽然我嘴上没说,但是我打心底里喜欢,可是我怕……”
“我怕你以后会变的我不认识了,然后又丢下我一个人。”
“我不想死了之后没人记得我,连个念叨我的人都没有!”
说着说着,她就没了声息。
贾昊下意识的就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只是再这么继续下去,还能坚持多久就不一定了。
“王叶,王叶!”这个时候贾昊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在夜色中吼了出去。
“公子,我回来了,我找到大夫了!”
好在此时王叶及时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
“公子,前街那边的医馆都不开门,我特意去了一趟大中桥那边才找来了李大夫。”
贾昊这时候哪里有空管他是什么王大夫还是李大夫,只要能治病就行,赶紧开口催促道:“大夫,你快看看我后娘这是怎么了!”
“嗯,待老夫看看再说。”
李大夫把这吴氏的脉搏听了一会,又看了看眼睛和舌苔,在听过了贾昊的描述知道她是因为吃了过期的食物而导致腹痛后,转身在医箱中翻找出个包紧的黄纸包,摊在手中。
“夫人这是恶食成疾,我这里有一副药剂,乃是用……做成,只要顺水服下去,应该就能药到病除。”
李大夫还在那头啰里啰嗦的讲述他药剂的原理,贾昊可没这个心情去听,一把将小包夺过来,让王叶找来了碗筷。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冲开之后是黑乎乎的一片,贾昊也只能捏着吴氏的下巴给她灌了下去。
他看着吴氏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些不放心的询问:“大夫,这样就可以了吗?”
“还要等一会才是,”李大夫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为他讲解着注意事项:“我这副药剂性猛,我劝老爷还是将夫人抱起来比较好,不然一会她呕吐的时候容易吐到床上。”
“……”贾昊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有这事情他不早点说。
这个时候吴氏已经有了反应,好看的眉头开始打结,脸上也出现难以言明的神色,来不及去找什么马桶了,贾昊只能抓过一边洗脸用的木盆放在下面。
刚把吴氏放到腿上,她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一股黑乎乎的汤水冲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几丝红色,应该是吐血了。
院里面都是男人,贾昊也不好让他们搭手,只能一手撑着不让吴氏栽下去,一手在她的背上顺着。
趴着吐了好一会,大概是连胃水都吐干净了,李大夫才说可以了。
安排贾昊不许给吴氏喂水之后,李大夫才又掏出纸笔写起了方子,“这个方子你拿去按着抓药,这两天千万别给夫人吃太多东西,饿了喝点米粥就可以了!”
见到吴氏表情放松下来,贾昊终于也宽了心,这个时候才有心情感激大夫,特意多给了他一两银子,毕竟人家大半夜跑出来也不容易。
……
时间流逝,清晨的阳光再次照耀到吴氏的房间内。
迷迷糊糊之中,吴氏再次睁开了双眼。
原来自己还活着!
虽然身上还是没有力气,但眼前的一切是这么的熟悉,她觉得地狱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后娘你醒了!”她刚动了动手指打算起身,身边微眯的人就惊醒过来.
贾昊欣喜的看着她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庆幸。
“我这是?”吴氏的嘴唇发干,表面上结出了一层僵硬的脆皮,连声音都是哑的。
“大夫说了,幸亏我发现的及时,不然你真就要走了。”
“以后不许再吃坏掉的东西了知道吗?”
“你是不知道你昨晚的样子,差点都给我吓哭了!”
“是不是饿了?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煮点粥来,大夫说你这两天只能喝粥……”
贾昊一边唠叨着一边朝厨房走去。
而躺在床上的吴氏却露出了笑容,活着的感觉真好!
而且,你昨晚明明都哭了好不好,眼泪都滴到我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