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风眉头微动,神色有变,未多言语便退了回去,只是眼睛却仍盯着那剑,半晌才侧过脸。
英欢将他脸色尽收眼底,不由一拢袖口,笑道:“何公子好意我心领了,然公子虽是慷慨大方,我却不能就这么收了那剑。不如何公子说个价钱,我将那剑买了,怎样?”
贺喜闻得她此言,不禁哑然失笑。
让他开个价,将那剑卖给她?
他此生,还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一向只知两个字,夺与赏。看上的,便去夺;想给的,便赏了。
可这个女人,竟然对着他,说要买他的剑。
更何况,这剑……
贺喜盯着她,眼中光睖烁烁,道:“若是让我开价,只怕夫人不一定肯再买。”
英欢眼里笑意渐消,她不一定肯再买?
这话当真有趣,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买不起的了?
莫说这一把剑,便是这姓何的全部家业,她若真是想买,那又何难!
她心中这么一想,出口之言便冷了三分:“何公子只管开价,我既是说要买,那便不管何价,一定买了!”
贺喜嘴角一弯,身子靠上椅背,对谢明远道:“把剑给他。”
谢明远脸色黑冷,看了看狄风,动作迟缓,一扬手,将那剑又扔了过去。
狄风一把将剑握住,也望向谢明远,觉出那男子出手时隐带杀气,不由皱眉。
英欢看着贺喜,见他未开价便将此剑付与狄风,不禁眯眸,这男子一身贵气凛凛迫人,绝非一般行商之人所有,不知到底是何来历……
她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眼帘一落,轻声道:“何公子,开价罢。”
贺喜微微弯唇,并未开口,只是静静望着她,目光从她的额角开始,一路向下,慢慢描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她的红唇上
虽是未碰,但心已奇痒。
他想要的……
不过是比那醇酒还要香美万分的她。
英欢听不见他开口,只得抬眼看过去,又唤了一声,“何公子?”
贺喜抬手,扣住桌上小巧白玉酒杯,下巴微抬,“不急。夫人还会在这杵州城内留几天?”
英欢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挑眉,朝身后沈无尘看过去。
沈无尘何等聪明之人,那何姓男子一来二去的行径,其中深意,他在一旁看得自是明白。
又见英欢从始至终都未有丝毫嫌怒之色,由是可断她心中也应对这何公子有些意思罢。
更何况这何性男子气度不凡,虽自称一介行商之人,然其家世背景绝非普通人那般简单。
再加他身后黑衣男子出手利落,一眼便知不是等闲之辈,可却处处都对他礼敬有加,有这等随从在侧,这人又怎会是寻常商人。
脑中须臾间闪过这些念头,沈无尘心下顿时起了揽慕之意。
他见英欢自己不开口,心中把握又加了五分,不由对贺喜笑道:“还会在这城中再留一夜,何公子可是要走?”
贺喜这才慢慢松开了那酒杯,低笑道:“本没打算在杵州多留的,可今日却忽而觉得有些舍不得走,还想再多待一两日。”
沈无尘心中一喜,“既是如此有缘,不如请公子今夜宿在我们宅中,也免去在这城中找地歇脚的麻烦了。”
谢知远脸色登时黑了去,在后急急低声道:“公子……”
贺喜眉梢冷冷,斜眸撇他,目光如剑,斩断他其后之言,而后又偏过头来看了眼英欢,唇角勾起,“夫人的意思?”
英欢心中知沈无尘何意,想他这么多年从未看错过人、也未料错过事,便微一晗首,道:“何公子不介意,我又怎会不愿。”
贺喜脸上线条渐渐化开,一双褐眸颜色也愈加发黑,望着英欢道:“叨扰夫人了。”
谢明远皱眉,看向英欢,想到贺喜多年来未对一个女人动过如此心思,怎么今日……
这边,沈无尘已去叫店堂小二来,自去付了银子。
英欢起身,看向贺喜,“府上本是京城那边的,因在杵州常有些买卖,所以这边也有宅子。宅子不算大,何公子不要觉得委屈就好。”
说罢,扬唇轻笑,眼角艳色浓洌,眸中蓝雾轻旋。
贺喜慢慢起身,望着她,半晌挪不开目光。
一个女子,能生得如此之色,但无一点俗脂粉气,何其难也!
她说,她也是行商的。
若果真是这样,那这一身清傲之气,又是从何而来?
他指节微僵,缓缓迈步上前,终是一扬眉,嘴角滚过一抹自讽之笑。
看不透她。
想他一世阅人无数,竟有一日,会看不透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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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青街石板宽,一座朱墙壁瓦宅前苍树环丛,自外打量,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幽幽隐在内城闹市边缘,毫不起眼。
马车于门前停稳,狄风翻身下马,待要大步而入之时又停下,回头看沈无尘一眼,低声道:“我先进去着府中众人打点一番,你……”
沈无尘不等他说完便点头,“我明白。”看着狄风进得院内,眼底一沉,才转身去迎马车中的英欢。
贺喜于后亦甩鞭下马,动作快而稳利,落地展袍,一身从容雍华姿,竟令人不敢直觑。
英欢足履顺阶而下,出得车外,侧眸望他一眼,正触上他微闪灼人的目光,脸不禁一潮,僵了僵才道:“何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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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内,狄风早已将上下一干人等交待好了,见了英欢只叫“夫人”,又命人去偏院备了两间客寝,留给贺喜与谢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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