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晋的话,叫夏时杰,李与诚,陈德三人都吃了一惊。
堂堂副千户,居然对一个寒门出身的童生如此推崇?
三人也看的出来范进不凡。
很可能道试通过成为秀才。
但秀才的地位和他们还是有些差距,除非是有底蕴的世家出身的秀才,比如魏文谦。
以魏文谦的家世和身份,不过勉强够资格和他们论交。
寒门出身的秀才,底蕴太差,他们这些大豪商还真是瞧不上。
除非是范进能在乡试中崭露头角,成为举人,甚至进士。
就算这样,其家族根基还是相当薄弱,总得经营几十年,再有一两代人中秀才,举人,这才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家族。
“夏副千户。”李与时忍不住道:“范进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
夏普横了他一眼,心道和你能说的清楚?
这少年身上的杀伐血腥气浓的吓人。
眼眸却是清澈如皎皎明月。
明显的是那种能控制自己情绪,却又杀伐果决的那种人。
现在夏晋已经知道。
昨日在西江上有一艘船遭遇海盗之劫。
有人出手,剑光闪烁下杀尽海盗。
这是路人远远看到的。
后来那船顺江飘流而下。
然后被人一火焚之。
事后才发觉船上有十几具焦尸。
尸体身份不可辨认,只又找到原本的船东,船夫水手的尸体,被抛在下游更远的地方。
而船上焦尸根本查不出来。
没有苦主,杀人者全死。
这个案子就算列入悬案,根本不会有人认真核查。
夏晋是在看到范进,感觉到对方身上强烈的血腥气和杀气之后,特意令人在府衙留意,看看有没有上报死人的案子,这才知道有海盗夺船反而被杀光全部之事……
这一下,夏晋对范进的身手,极为佩服,也是颇为警惕。
十余个有实战经验的海盗,凶猛彪悍,悍不畏死……
在船上狭窄地方短兵相接,夏晋自忖自己若是孤身一人,也是必死无疑。
而范进这少年却是轻松以一人之力杀光了所有的海盗……
这份武力,夏晋自忖自己是没有。
而少年之时,有这份胆略,定力,还有杀人后从容来应考的胆魄,夏晋更是佩服的无以复加。
至于将此事报官,夏晋也是没有这种想法和打算。
其一,海盗劫船发生厮杀,只是几个路人远远看到的场景,根本未见杀人者是谁。
其二,海盗已经成焦尸,此时光有证词也无法确定,官府不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反正海盗又没有苦主去越级上告,何苦来多事?
其三,就是夏晋也不愿去得罪范进,此人若被迫流落江湖,成为江洋大盗,夏晋感觉自己和夏家,都会陷入到莫名的危险和危机之中。
海盗原本就当死,难道因为一群海盗和眼前这看似风雅文弱,但其实堪比猛兽的少年去结下深仇大怨?
这些话,当然不必和眼前这三人谈起。
他们也理解不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现在这范姓少年现在是有道则见,等他无道则隐时,将会变得异常可怖了!
……
夏时杰,李与诚,陈德三人回来时,态度明显是大为转变。
这叫魏文谦摸不着头脑。
而范进扫了三人几眼,便知道端底。
看来是自己入城时,杀气未消,血腥未散,叫夏晋这个经过沙场战事的副千户给瞧了出来……
范进也是无所谓。
海盗袭击,自己反杀,不干律令。
剑下未死无辜之人,就算见官也不惧。
但夏晋显然知机,并不曾说出自己的底细,只是交代不可慢待。
这样也好,自己并不愿在这等事情上扬名。
接下来的事,便是简单的多了。
三个大东主直接答应了范进的所有条件,价格,出货渠道,时间,都是寥寥几句话就直接谈妥了。
当然也不需要定约,这年头商人之间讲究信义,需要定约的只有对陌生外乡人才有可能去官府立契……
谈好生意,饮宴时的气氛也是极为融洽。
夏时杰等人旁敲侧击,想探明范进底细,但得到的结果还是和此前一样。
这更叫三人惊疑不定。
最终宵禁鼓响之后,范进和魏文谦起身告辞。
在范进所居客栈前,魏文谦也是告辞。
“范贤弟,我早看出来你非池中之物,但我也想不到你发展的会如此快束。”
魏文谦笑道:“此后酒坊,糖坊,将来带来巨利,为兄只说一句,千万不要冲昏头脑,有钱,也要善用……”
“这一点请魏兄放心。”范进笑道:“得把一部份拿出来造福乡里,一部份购入庄园,一部份修祠堂建族学,夯实我范氏根基。”
“善,大善!”
魏文谦没想到,范进对夯实家族根基的事,如此在行。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多说。
他当然不知,范进对几年内将范氏推为南海望族,豪门,都有一整套的打算和想法。
自己将来可能在外为官,需得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些事给谋划好,并且实行好。
有深厚的家族根基之后,宦途不管是顺还是不顺,都是没有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