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过后,
房玄龄也没有忘了来时的打算。
指点着羊皮纸,接连讲述了三种战法。
或是脱困之道,或是硬拼之法,总之各有千秋。
这无不让李鹤豁然开朗。
见李鹤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毫无架子可言,
甚至可以说和平常百姓无二,
房玄龄更是暗自点头。
孺子可教!
风过叶落,白驹过隙。
房玄龄讲完之后,只觉得口舌干燥,正欲讨些茶水。
“嗯?你这里晒着什么东西?”
李鹤闻言扭头看去。
“哦,那些是我造的纸,先前用的那些都不怎么好用,所以就自己试着弄了些。”
房玄龄倒是来了兴趣。
“你这是宣纸吗?你小子,那些都是进贡来的,在长安这地方可造不出来啊。”
李鹤摇了摇头,“不是宣纸,那东西太软了。”
房玄龄一愣,“莫非是方絮?这玩意可不兴搞啊。”
“那是用上等蚕茧抽丝织绸,经过多次漂絮,才能有薄如蝉翼的一层纸,要我说,简直暴殄天物!”
李鹤顿时哑口无言。
方絮是个什么几把东西,长这么大没听过。
他弄得就是最简单的树皮打浆,
成本要多低有多低的造纸,
掌握方法后,便是孩童都可以操作。
但是现在还不知道成不成,就没打算多解释。
见李鹤不答话,
房玄龄感觉自己是不是说的过分了。
“殿下喜欢研究稀奇的东西,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切莫本末倒置。”
“小子记下了。”
二人又扯了一阵闲话,
房玄龄便离开了。
……
太子府,
李承乾一瘸一拐的来回踱步。
自腿疾之后,他的心越来越浮躁了。
片刻后,
下人飞速来报。
“启禀太子殿下,房司空确实又去了御兽司。”
李承乾闻言,如遭雷击。
继而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房玄龄乃是昔日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而且是军机重臣,行军之际,婉如擎天之柱。
之前李世民让他来教导自己,
但房玄龄也只是来了几次,便不再来了。
现如今,
竟然先后两次去往老五那里,
这怎能不让他动容。
“旁人的情报呢?来了没有!”
李承乾怒拍桌按,引得阵阵脆响。
声音未落,
已有下人跪地上前。
“启禀殿下,已打探到了消息。”
“讲!”
“是,陛下昨日面见房司空,皆因五殿下献上四条治蝗计策。”
“陛下很开心,让房司空教导五殿下学问。”
“并且…并且要房司空给五殿下,取个表字。”
李承乾猛然站起。
“什么?取表字?”
他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当日父皇要自己独当一面之际,
便是先给自己取了表字,有了登堂入室的资格。
从那时,自己便被里立为了太子。
立为大唐储君!
那一年,正是贞观元年,父皇问鼎天下之际!
“糟了……”
李承乾本就浮躁的心更加不安稳了。
瘸腿的这六年来,
腿部情况每况愈下,心情却愈发浮躁。
此时仿佛要如大江决堤一般,溃散开来。
便在此时,
长孙无忌缓步走来。
“高明,你这是作何?”
他见李承乾,额前发丝都未梳好,衣冠尚且不整,哪还有储君的模样。
“先生,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
“你听我说,老五他……老五……”
长孙无忌面色一厉。
“殿下!”
“乃父十五岁从军,为大唐打下半壁江山,饮马黄河,屠城血刃。”
“便是登基之初,天下大旱,突厥外侵,他仍能力挽狂澜。”
“你今日所受,连挫折都不算,竟能将你折磨至此?”
“这般行径,岂有乃父风范?”
振聋发聩的声音,响彻在李承乾心田。
半响后,
他的头脑立刻澄明,心绪安定了下来。
旋即对着长孙无忌恭敬作揖。
“舅舅教训的是,外甥一时糊涂了。”
……
李泰立于桌案前,
负手望着窗外的水榭假山。
桌案上燃着一支香,
轻烟飘起,他虽体态壮硕,却衬出了一副出尘之姿。
不久,
下人来报。
所报内容,竞和李承乾的线人一模一样。
李泰听完后淡淡一笑,
拿起桌子上的一封奏疏。
其中写着两条计策,
正是几日来,他和无数家臣激烈研讨出的治蝗之策。
“拿去烧了吧,别留一点痕迹。”
那下人顿时惊了。
那几日,李治为了这几条计策可谓是不眠不休。
他都是看在眼里。
怎么说烧就烧了呢?
“殿下,这是殿下的心血,烧了岂不是可惜?”
李泰摇了摇头。
“父皇这般反应,想来蝗灾已然不在话下了。”
“拿去烧了吧,用不到了。”
下人挣扎了一番,
壮起了胆子。
“殿下,即便如此,殿下何不呈上去聊表心意?”
“好让陛下清楚,殿下也为天下苍生着想。”
李泰温文尔雅的笑了几声。
“不必了。”
“父皇已然满意,我这奏疏呈上去也没有好处的。”
“便是和老五的计策相同,也有了他的先入为主。”
“更何况,若是我不如他,只会令父皇徒增对比。”
下人恍然大悟,一脸谨慎的倒退而出。
出门后猛地松了一口气。
“差点坏了殿下的大事!”
言罢灰溜溜的走了。
那些奏疏,更是被他一把火烧了。
还亲自等到全部化为飞灰,方才转身离去。
……
李鹤趴在石凳上小酣了片刻。
只觉的日子愈发寒冷,悠然转醒。
醒来后,
率先走到一旁,
拿起正在风干的纸张。
轻轻掀起一角,缓缓撕开。
“成了!”
只见一张较为粗糙的纸,已然出现在手上。
论质地不如宣纸柔软吸墨。
论轻薄不如所谓的方絮,论质量更不如板砖似的竹简,
但是,
这东西制作简单轻便,
而且极易保存,
如果掌握了方法,足以大批量大批量的生存。
有了这些东西,他便可以制作书籍了!
“世家,爷的屠刀可是快要磨好了。”
他还记得那一日,
天下大旱,百姓食不果腹之际。
那群所谓的五姓七望居然大发国难财。
哄抬粮价,引得百姓哀声载道。
但世家到底有什么本钱?
抛去一切利益因素,
他们最重要的是垄断了知识。
但是只要自己造出了书籍,情况便大不相同了。
须知,
所谓富人家的学富五车,
不过是五车的竹简。
听上去很多,但若是浓缩成纸质书籍,
不过堪堪三本而已!
“世家典籍,不过尔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