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博士在墙上探索着找到了三个开关。
他用掌根往上一推，头顶上的荧光灯吱吱呀呀地亮了。
地下工程隧道狭窄幽深。
管道漆成战舰灰，地面是水泥地，越往里走越觉得寒冷。
三人呼吸间呵出团团白气。
诺凌烽面对卢慷，他现在完全清醒了，脸色又愠怒又冷酷。
诺凌烽一拳打向卢慷，卢慷用脸接下了拳。
接着下一拳又把他打一个踉跄，卢慷也忍了下来。
卢慷在没有得到官方授权“脑际网络”的前提下，偷窥诺凌烽的大脑在先，确实理亏。
他无所谓的啐了一口猩红。
脖子上那条可怕的、像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一样的旧疤看上去更明显了。
疤痕从衣领延伸到下巴，仿佛不久之前有人曾想割掉他的脑袋，并且差点儿成功似的。
“我们可以友好协商，我发誓。冲动不能解决问题。“卢慷说。
“想怎么发誓随便你，我不会再相信你这种人。”诺凌烽说。
“请两位冷静，在我们被活埋以前要尽快找到出口。出去后，想怎么决斗都随你们的便。“
卡西博士轻声细语，但是态度很坚决，“请不要浪费时间，否则我马上离开！”
他们迅速转头看了一下。
“我同意。”卢慷说，“你怎么想？“
诺凌烽的衣服上有信号源的接收器，阿妮娜也有同样的装置，可是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对他的呼叫表达缄默。
“见到我的伙伴了吗？”他问。
卢慷耸耸肩，几乎带点抱歉的口气说道：“我在现场只发现你。”
诺凌烽地朝隧道深处走去。
他的样子显示出知道自己要去哪，并且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诺凌烽，我在废弃车场替你报了仇，我把那些汽车全部轰上了天。你可不用谢我，这么做符合联邦关于公共垃圾场维护的十七号法令。”
卢慷的两只眼睛诡诈地眯在一起，“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欠我一份人情。”
“是吗？我猜你费尽心思搞得‘脑际网络’，结果肯定一无所获吧？”
“是的，你不妨一吐为快！”
“做梦吧。”
他们越往里走越发现这不是人呆的地方。
半堵塞的污水管哗哗地流，长绿毛的砖瓦块散发难闻的气味。
头顶的荧光灯无法驱走黑暗，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段。
通道蜿蜒通往三个方向。
隧道的通风口吹来一股腥风，左右都有坍塌的痕迹。
前方的地面出现一扇活板门，靠近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生锈带环的螺栓。
卢慷弯腰抓住螺栓，使劲往上拽。
过一会儿，随着一声怪异的嘎吱声螺栓松动了。
卡西博士伸手去拽锈迹斑斑的大齿轮，三人铆足劲才把门提了起来。
卡西博士疼得大叫一声，把手缩回来——他的手背上爬着一只大个的盲眼甲虫。
盲眼甲虫掉入了下面的黑洞，毫无目的四处乱爬。
“这下面还有一层。”
卢慷用脚踢了踢活板门，一段台阶斜着通向黑色的石板地面。
诺凌烽弹出他的掌中电脑。
他的芯片嵌在手心里，随时随刻都能使用。
他调出当年生命技术园的工程图，很快指出了不合理的地方：
“这里没有地下二层。地图上没有标出这块区域，除非官网的这张图是假的。”
“怎么办，你的意思是退出？”
“有此打算。”
“没有路了，只能前行。我们睁大眼睛，如果有事情发生立刻离开！”卡西博士用颇有教养的语调说道。
诺凌烽两次张开嘴，有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他们继续往下走。
脚踩在石板台阶上，地下水渗入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水洼，水深淹至他们的脚踝。
前方地面陡然升高，随后又一路下降。
这里简直像一座墓场。
头顶是纵横交错的排气管，两边是长满各色苔藓的潮湿墙壁。
这里温度降到了零度，他们从鼻腔里呼出了两道白雾。
三人意志消沉，一路死气沉沉的。那光景仿佛他们是要上断头台，而不是找出口。
这时几只皮毛锃亮、身体肥硕的大老鼠在通道里穿行，它停下来冲着他们龇牙裂嘴地吱吱叫。
卡西博士发现到地上有一具骷髅长满了绿毛，还有部分尸骨，一块盆骨翼。
他有如抽筋般向后退了一步，用写满了恐惧的眼睛看着他俩。
诺凌烽陷入沉默，那种沉默里带着些疲态。
“还好吧？”卢慷开口问卡西博士。
卡西博士没有尖叫，只是喉结上下移动两次，他把尖叫锁在喉咙里朝他点点头。
诺凌烽问卢慷：“你带武器了吗？“
“生命技术园里有检测装置，不能携带武器……我只有这个。”
卢慷拔出靴刀。诺凌烽盯着明晃晃的刀刃，无奈地说：
“真够原始的……”
“关键时刻，管用就行。就这几只小老鼠还犯不着我动刀子。”卢慷故作轻松地说。
地上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比上具骷髅好不了多少，它头上还有不少头发，鼓凸的眼睛和向外突出的牙齿，显示已经被动物啃食过了。
卡西博士发现到了疑点：“这不像是老鼠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