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预想的截然不同的大才子。
忽然觉得。
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赶紧走上前去。
“快起来吧。”
亲手拽了拽解缙的袖子。
小孩子力气终究有限。
解缙伤的太重。
颤颤巍巍的尝试几次要站起来。
始终没有成功。
两边看守的锦衣卫们无动于衷。
最后仍是侍立在朱瞻墡后的贴身侍卫将解缙扶了起来。
“都退下吧。”
戍卫的锦衣卫们只是看向一旁站着的纪纲。
并无其他动作。
“怎么?”
“指挥使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朱瞻墡的目光瞬间不善了起来。
“臣,不敢!”
纪纲回答完这句。
倒退四步,离开了正堂。
他心中很是纳罕。
怎么这小皇孙,单独面对自己时。
与在皇爷面前,截然不同。
此刻的小皇孙,哪里还像个五岁多的幼童?
刚才看他的眼神里。
竟透着与皇爷怒气冲天时一致的威压。
朱瞻墡看着似傀儡般。
紧跟着纪纲鱼贯而出的锦衣卫们退至屋外。
方对着解缙道。
“且坐下回话吧。”
堂内不再见到那些凶狠的魔鬼。
解缙坐下之后,神色也算是放松了些。
“罪臣南下交趾任职多年,竟是第一次面见皇孙。”
“那时您刚出生,太子殿下高兴的不得了。”
“每日公事毕,总要夸一夸自家小公子又会了哪些新本事。”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下。
伤势严重,即使坐着也处处不适。
“我也经常听家父提起您。”
“他万没料到,最后竟是那次的见面成了最后的火引。”
“臣经多年贬谪,又遭牢狱之灾。”
“到了如今,臣仍敢说事皇爷以至诚。”
“只是因臣不慎,给太子殿下添了大麻烦。”
“着实是为人臣子的不是。”
解缙说起话来,极为虚弱。
朱瞻墡今日的种种表现。
皆是不想在纪纲以及解缙面前装小孩子样。
纪纲这几日的举动,必是未将自己这个太子家的小儿子看在眼里。
总要是拿出气势压制一下。
而在解缙面前。
仅仅作一个懵懂的顽童卖萌装傻态。
难以获得他的信任与忠诚的。
芯子里面孤傲执拗的少年才子。
再是折断他的羽翼,打碎他的筋骨。
也不能将他收服。
他的内心自有一番准绳在的。
就如五六年前,那个明知君威不可测。
少掺乎点皇家事。
起码学学人家杨士奇多会保全自己。
但解缙不会。
说他为名也好。
说他不太识趣也罢。
他的确在皇爷摇摆三位皇子问题时。
递上了“启争也,不可。”的奏疏。
如今,朱瞻墡若是想在关税一事上用解缙。
使他心悦诚服方为上策。
“家父每逢为了国库空虚烦恼时。”
“多次对我称赞起当年您直言进谏安南用兵之事。”
“是太子爷谬赞了。”
“罪臣现在也以为,对安南用兵虚耗国力。”
“隔着大片的崇山峻岭。”
“臣这几年久在边陲,着实是见识了当地人的反复无常。”
解缙回忆了这几年在广西交趾等地的所见所闻。
“若是如这般继续下去。”
“朝廷上下见不到平叛安南,治理交趾的利益成果。”
“只会是在那狭长海湾地带愈加的暴征敛财。”
“长此以往,这交趾的百姓大规模的起兵已是必然。”
朱瞻墡听了这一番分析。
心道,这解缙倒真是把交趾的未来走向都给预料到了。
交趾之后的数年间。
永乐帝派了宦官马骐去交趾做“采办使”。
此人怙宠虐民。
更是曲解大将张辅“选拔土人壮勇”的用心。
惹得皇帝疑张辅拥兵自重,召回京城。
这更加壮大了马骐的气焰。
掠夺了未来后黎开国君主九岁的女儿入宫为婢。
黎利揭竿而起,重此交趾反抗起义不断。
不过十五年之后,明宣宗不敌,因损耗巨大,只得罢兵交趾。
最后终是册封了黎利为安南国王。
真是画了一个圈,最终又回到了原处。
自此之后,安南再也没有为华夏直接管辖过了。
“解先生,初离诏狱尚且不知。”
“那逃串在交趾的陈氏伪朝。”
“派了余孽安插在了占城的使者中。”
“大闹了一番朝贡大典,可把我爷爷气的不轻。”
“现下那一拨占城使团,皆被扣在了使馆不得外出。”
“罪臣一早就说,兴兵安南不值当啊!”
朱瞻墡看着此刻形销骨立,仍还一脸懊悔的解缙。
也不想再继续绕弯子了。
他自官帽椅上跳下。
目光灼灼地看着解缙。
“先生。”
“如今有一法子,可解安南之急。”
“您可敢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