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写上林六虎的名字。
“今年多少岁？”
“三十二。”
“所在队组。”
林六虎愣了一下：“我就是我们组的组长，我们队长是韩浜。”
赵研无奈，看样子东方褚他们那里编队都还没有出正式的编号，这样可不行，乡兵登都不知道怎么登记，人员都不好核对。
他从旁边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二七一八三。
又在数字下面写上对应的乡，村，队，组，员。
他将纸递给林六虎：“还要麻烦你一个事情，把这张纸交给东方褚，让他尽可能在今天就把已经加入乡约的人员编组弄出来，大家马上都要忙起来了，后面编组可就没有那么方便。”
“哦，好。”
林六虎接过纸张，小心的捧着，就光着脚板跑向了码头。
赵研把毛笔放下，对赫连蕊说道：“就这样慢慢选，宁缺毋滥，等他们编组弄好号码后，就把号码写在这后面。”
赫连蕊点头，这事情有了开始，她也有了方向，当然不会再向刚才那样傻呼呼的站在这里，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人群里一个男人小声问道：“公子，我……我是奴藉，可……可以吗？”
赵研抬手：“把你的身契拿出来。”
那人急忙上前，恭敬的把身契递给赵研，赵研却没有伸手，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
“把它撕了。”
“啊？”
赵研不说话，依旧直直的看着他。
周围的流民也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浑身筛糠，看着手中的身契，犹豫半天，终究还是狠狠的一咬牙，一把就将身契给撕了。
甚至他还一边撕一边哭：“我不要这个了，就算死我也不要了！”
身契成了碎片散落地面，他的整个人都有种飘忽的感觉。
“公子？我……我可以了么？”
赵研叹息一声，他自己不是奴藉，无法对这种冲破自身桎梏的选择，做到感同身受。
他只能从对方的神态上，看出来他肯定不好受。
这表面上撕的只是一张纸，可换一个角度看，这撕的更是他曾经赖以生存的凭证，他的生命，正是因为这个凭证，才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奴藉也好，农藉也罢，他们终究是认可了自己的身份，才心安理得的活了这么久。
想要改变，那就要否定过去的一切，这对谁肯定都不好受。
只是，这份心里变化再痛苦，他们也必须经历，以后才有可能浴火重生。
他淡淡的说道：“你现在有了申请加入乡兵的资格，是否取用，还要看赫连乡兵长的考核能否通过。”
男人又转向了赫连蕊。
赵研知道，这人赫连蕊肯定不会要的，他的精神刚刚垮掉，想要马上建立起来可不容易，乡兵不能要已经精神空虚的人，这对整个队伍都是隐患。
果然，赫连蕊几个问题一问，男人就回答不上来了，看着赫连蕊冷冷的摇头，他顿时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样，是你们让我撕了乡约的，我现在连身契都没有了，你让我还怎么活？”
赫连蕊不理他，而是看向周围：“你们想要这样的人，来保护你们的安全么？”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现在是真明白，赫连蕊到底在选什么样的人来当士兵了。
几个人上来劝说那人，可是那人越哭越来劲，眼看就连赵研都有些不高兴了，他们干脆直接把他拖着就从泥泞的地面上给拉走了。
大家看的哈哈大笑，亏的这样的人没有当兵，不然大家睡觉只怕都睡不安生。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子小心的上前问道：“兵长？我可以么？”
这下还真有些把大家搞的有些懵了，当兵打仗，哪里还有女人的事情？
赫连蕊也看向赵研，她自己虽然是女子，不过也一样认可，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赵研嘴角挂上了笑容：“只要她们心中有信念，当然可以，何况，有些战场，女子比男子还厉害！”
赫连蕊有些不明白了：“什么战场？”
“比如收集情报，乡兵不能只有正面作战部队，还要尽快建立起一个情报网络，我们必须对周围甚至自身的情况了如指掌，才能应对来自各方的危险。”
赫连蕊点头，心中羞愧，自己终究还是不该质疑五哥，他的想法就没有错的！
赵研见这里的事情已经顺利，没必要继续守着，就准备带冯阿猫去广缘寺了。
只是他刚转身，赫连蕊又问道：“五哥去哪里？”
“我去广缘寺给大家弄点粮食回来。”
赫连蕊差点一句：我跟你一起去就说出口了。
可是她手还握着毛笔，眼前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她考核，她就算再想跟着赵研一起也没办法。
她抬手指着正好送了纸回来的林六虎道：“你今天的任务，守护在五哥的身边，他若有事，我亲手扒了你的皮。”
林六虎听到这个任务，瞬间兴奋的把身子挺的笔直：“但凡我林六虎还有一口气，就少不了五哥一根毫毛。”
赵研无奈，他倒是不想那么麻烦，自己去的是广缘寺，又不是去打仗，何况他自己还带了宝剑在身，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他还没有说话，赫连蕊就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他说道：“乡约是流民的魂，而你是乡约的魂，就算是为了流民，你也不能有事。”
众人纷纷点头。
那个姑娘也急忙说道：“让我也跟着五哥去吧，五哥若有危险，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要保护他。”
“那好，你叫什么？”
“我是殷鲁氏，今年十九岁。”
赫连蕊在兵册上写上了她的名字，郑重的对殷鲁氏说道：“替我好好照顾他，千万别让他干傻事。”
“好！”
赫连蕊说着，就从旁边找出来两把腰刀，给他们一人一把，这是海阳县衙里搬出来的东西，县衙的衙役们现在也是没了头的羊群，旧县令走了，新县令连城都不进，他们跟着洪魁搬了东西出来，甚至都还没找到机会和赵研说话。
至于他们搬的东西，现在反正已经被大家给瓜分的差不多了。
冯阿猫看到林六虎和殷鲁氏都拿到了武器，也忍不住嚷了起来：“七姐我也要刀，我可是五哥的贴身侍卫！”
大家听的哄堂大笑，这么小，这么瘦弱的侍卫，真遇见危险的时候，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赵研也跟着笑了，他把手中宝剑给他道：“你就帮我背着这个吧，乡里兵器本就不多，还是留给你七姐有用点。”
冯阿猫抱着宝剑，兴奋的原地跳了起来，然后身子绷的笔直：“遵命，大王！”
赵研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叫五哥。”
“遵命，五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