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下马,只见一人奔到近前,拜道:“太子在上,小的丁大受人所托,送信而来。”
“何人送信?”赵桓问道。
丁大道:“小的与太医院学生楚闲同乡,因其近日得罪了小人,被革除出院,临走之前托小的送信于太子。”
楚闲被开除了?赵桓皱起了眉头。
他对楚闲本事并不了解,然而印象还不错,正准备好好培养呢。
却不想,居然被革除了。
“只望他能撑过去,莫要寻了短见。”赵桓不无可惜地想到。
被除名,定然沦落为人笑柄,可是奇耻大辱。
最重要的是,他牛痘防治天花的事,又要重新找人了。
这其实不容易。
但不是说找不到郎中愿意办这事,而是没出事时名声归太子,出事愿意背锅的不好找。
此时,兵辰已经接过信转了过来。
信里未曾说出原委,只道离京,自行验证牛痘的真实,并欲研究安全的接种法,归期不定。
信中,透露着不搞定牛痘接种就去死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信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了“功乃是太子指点,过乃是自己学艺不精”。
对此,赵桓很欣慰。
对这样醉心专业,又知情识趣的好男儿,太子当然要表示欣赏。
“劳烦带信了。”赵桓又对兵辰道:“往府中支取三贯钱赏于丁大。”
“多谢太子殿下赏。”丁大喜滋滋地去了。
如今的开封城里,普通人一天也就挣个百八十文钱罢了。
一次打赏三贯,差不多是打工一个月的所得。
如今不过跑跑腿便得到了,何其之轻松?
赵桓却不把些许小事放在心里,径直进府写书练武去了。
只是看到朱凤英失望的眼神,太子着实头疼异常。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朱凤英摇头晃脑地品味着,倒是有几分学究的模样,煞是可爱。
“上联将读书声和风雨声融为一体,足具诗意,下联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寓意深远。
纵观全联,风对雨,家对国,耳对心,极其工整,又连用叠字,真如闻书声琅琅。”
朱琏美目流彩,直勾勾的盯着太子称赞不迭。
自从病了一场,自家男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太子被看的有些心虚,打了个哈哈,道:“娘子,大龄女班已经聚全,你且去授课罢。”
“便听郎君安排。”丢下一句话,朱琏带起一阵香风,走了。
因为看到府中有女童玩耍,赵桓决定加设了女班,也有三十来个女子愿意就学。
因为男女大防,不能采用男教师,便让朱琏亲自授课。
朱琏教十岁之上,朱凤英教授其下,姐妹花各司其职,倒也合适。
对此,朱琏也是愿意的。
居住东宫之中,其实也非常无聊。
旁边,朱凤英看到朱琏走了,唰地瞬移到了赵桓身边,拉住他的胳膊问道:“姐夫,周教师没来,如何练武啊?”
“莫急,待吾寻找其他良师。”赵桓强颜欢笑。
“哎,爹爹本为团练使,却不让自家女儿学武,实在是……”朱凤英抱怨道。
对此,赵桓只能笑而不语。
谁能想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美女,会心心念念地想着学武呢。
“哎~”
朱凤英还待抱怨,陈朕鹏大步走来,行军礼道:“禀太子,亲卫已经集合,请殿下移驾!”
十分正式。
看他模样,好似上战场一般。
然而并没有,加上新补的两个马军,一共五十个亲卫,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板凳上。
按照赵桓的吩咐,教室布置的和后世相差仿佛。
墙上挂着黑板,有石膏制作的粉笔,亲卫面前放着纸笔。
笔也是新奇的玩意,乃是木片夹木炭制作的,除了附着性不如铅笔,用起来的感觉基本一样。
这也是太子的安排。
毕竟都是厮杀汉子,用刀枪都是好手,用毛笔个个手软,只能简化些。
赵桓上了讲台,喝道:“都有,唱名。”
“陈朕鹏!”
“到!”
“展天神!”
……
其中,曹森与毕军乃是从马军司调来的好手,骑术确实精湛。
非但如此,宿元景还送了十匹好马,以供太子亲卫习练。
不一刻,五十人点名完毕。
十分正式,昭示着太子的的态度。
清了清嗓子,赵桓开口道:“各位护持吾之左右,皆乃亲近心腹,待吾继位,放出去都是执掌一军的存在。”
“然而……”赵桓话锋一转,道:“各位多不识字,若是吾下诏令,尔等却看不明白,又当如何?”
“自有左右书吏在……”陈朕鹏小声道。
其他人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显然对识字十分抗拒。
没出息的……赵桓暗叹一声,道:“假设,书吏心怀怨愤,尔等不知,只把他回军东京的诏令当真,实则是往边关去。
途中官府拦截,又告尔等蓄意谋反,本王如何处置?”
看下面仍然漫不经心,赵桓冷笑道:“若是未曾火并,看在今日情分上,发配琼州便了,若是出了人命,怕是只得挥泪斩马谡了。”
“能看诏书的,定然是左右心腹,如何能够诓骗,再则军中自有定律,岂容小人作……”
“陈朕鹏!”赵桓怒吼。
心累!
恁地多地屁话,识字就这么难?
“滚到后面去,扎马步听!”
“啊?哦~”
陈朕鹏垂头丧气地向后走去。
一个时辰的马步,想想都觉得酸爽。
呼~长出一口气,赵桓咬牙道:“今日辛苦,来日必有回报,今日懈怠,来日悔之晚矣!
本王麾下想得重用,全看本事,其中识字是基础。因不识字不得晋升,莫怪本王不讲情面。”
见赵桓说得严重,众人都收起了漫不经心。
事关前途啊,谁也不想多年后还在原地打转。
放了狠话,赵桓敲了敲桌子,道:“好了,现在上课,今次目标识字六十,百位加减法……”
不提太子为亲卫们操碎了心,只说赵氏小楼里,灯火通明,轻歌绕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好诗!”赵佶闭目品味半晌,又道:“近来不得暇,倒是冷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