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都察院一把手，御史大夫陈宁，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的副手涂节。
“你收了二皇子钱，为何不向胡相禀报？”
涂节被噎的说不出话。
卖掉方山这事，涂节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闷声发大财。
但涂节万万没想到，胡惟庸在他的府中安插了细作。
将二皇子朱樉去涂节府上，买下方山地契的事，原原本本，一个细节都不错的告知了胡惟庸。
这下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更何况前两日，涂节真的向胡惟庸劝说过几句，劝胡惟庸不要对二皇子逼得太紧。
涂节百口莫辩：
“胡相，小的真的只是想收钱，一点背叛您的想法都没有！”
“您一定要相信小的！您说，您要小的怎么做，才能让您放心！”
“滚一边去！”胡惟庸狠狠一脚，把涂节踹翻出去。
涂节痛的喘不上气来，但又赶紧翻过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他这个御史中丞的位置，全靠胡惟庸在背后支持才坐得稳，若是得罪胡惟庸，说不定明日就会丢官罢职。
更何况，他涂节真的只是稍微收钱办点事，给二皇子说两句好话，但完全没有想要帮二皇子的意思，实在是受了冤枉！
胡惟庸没看磕头出血的涂节，只是冷冷问道：
“朱樉这狗贼最近在干什么？”
陈宁瞥了一眼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涂节，心中涌起一股快意，二皇子居然愿意向此人行贿却不找自己，实在令人恼怒。
接着陈宁才捋了捋自己的黑须长胡，道：
“二皇子近来在方山那边浪荡，雇了很多贱籍去给他做工，哼，里面居然还有不少老残妇孺，不知道二皇子又搞什么花样，竟这样大笔的浪费钱。”
在陈宁看来，以每日三十文，两顿饱饭这样的条件，招募健壮的农户都不困难，再怎么说这也比做徭役好得多。
而二皇子居然去拿这样优厚的条件，去招募一些贱籍和老残妇孺，真的是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胡惟庸摇了摇头。
“这狗贼不是简单人物，虽他恶贯满盈，却绝不可小觑他。”
“他在方山招人做什么工？”
陈宁哂笑道：
“这倒真没有什么。”
“他们在采掘一种灰白色的土石，叫什么火山灰，打碎成粉，我已派人将那些灰白土偷了一点回来，并没什么奇特之处。”
胡惟庸微微颔首，其实他自己也派人去偷了一点灰白土回来，确实没什么用，是相对肥沃一些，但肥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粪肥。
这采掘的人力成本，比担粪要高太多，正常人都不会去干。
“不知朱樉这狗贼想要做什么，真就往外撒钱打水漂吗？”
陈宁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光芒，沉稳道：
“下官对此事倒是有一点见解。”
“哦？”胡惟庸瞄了陈宁一眼，“陈大人请讲。”
陈宁慢慢捋着自己的胡子，颇有把握的说道：
“胡相，您想一想，二皇子现如今最缺的是什么？最恼火的是什么？”
“以下官之见，乃是恶名！”
“不但在朝堂之上，二皇子殿下的名声已经臭了，便是在民间之中，二皇子也是凶名赫赫！”
“咱们圣上，向来是亲民厌官，咱们口中二皇子坏，圣上会置之不理，可百姓口中都说二皇子坏，那圣上恐怕就不能安坐如泰山了吧！”
“二皇子这一举，您说他撒钱是不错，但其实也是在做善事。”
“以相当不错的工钱，安顿收容了不少吃饭困难的家庭。”
“就这么一个举动，就能挽回二皇子在民间的风评，至少也能让圣上有个不责罚他的理由。”
“而且这火山灰采掘出来，能当肥料用，到时候直接在山上开垦出梯田来，也不会亏得太厉害。”
“既谋名声，又得田地，这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胡惟庸赞许的看了陈宁一眼，此人不愧是自己的头号军师，分析事物井井有条，鞭辟入里。
但旋即胡惟庸又摇摇头，问道：
“那他干嘛不买一些平地？”
陈宁则嫌弃的扫了跪在地上的涂节一眼，说道：
“这不是二皇子要贿赂涂大人么？”
“除此之外，干这等让人难以理解之事，更容易让名声传播出去。”
“《应天半旬报》上就常常搜集这等奇闻异事，越是难以理解匪夷所思之事，就越是吸引人去读。”
胡惟庸不得不点头。
陈宁这解释虽不能说十全十美，但想来想去，还真没有个别的解释。
毕竟朱樉真要是从方山挖出什么矿产，那也是属于涂节的。
就是一出名之举罢了，无需太过重视。
便在这时，跪在地上磕头的涂节，猛地抬起头喊道：
“胡相，小的有一计，可令二皇子的设想化为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