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寒微抿了唇,朝她看过来,没有吭声。
良久的沉默之后,才听到他道:“你刚刚醒来,身子虚弱,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日后再问。”
其声朗朗,清润如风。
紧接着,又吩咐身边下人,“送侧王妃回望月小筑!”
两个婢女走到苏月旁边,对其微微一鞠。
瞎婆婆再次拉了拉她的手。
苏月垂眸,弯了弯唇。
“不就是一个问题吗?反正老四和苏阳已经礼成,也不怕误了吉时,就让她问吧!”
出声的是景帝,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
已经礼成!
苏月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大痛,她怕自己站不住,微微倾了身,轻轻靠附在瞎婆婆身边,瞎婆婆似是立即意识过来,落在她腕上的手又紧了紧。
“孩子,回吧!”
苏月反手将她的手轻握,再次看向那一袭红衣似火的男人。
可还没等她开口,场上又有一人出了声。
“皇上,今日是寒儿大喜的日子,皇上看她穿成什么样子?”
出声的是商慕寒的母妃,淑妃,她嫌恶地瞟了瞟苏月,水眸中掠过一抹厉色,“身为侧王妃,在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却一身素缟,妆容不整,分明就是故意过来触寒儿霉头的!”
淑妃声音寒凉,末了,又转眸看向景帝,委屈道:“皇上,依臣妾看,还是速速让她回房休息吧,免得晦气!”
晦气?
苏月轻轻笑。
听得淑妃所言,众人又将目光落在苏月的身上,的确,此刻的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那样子,那样子哪像是参加人家的婚礼,说是参加丧礼的更为贴近。
于是,也都纷纷怀疑起她真正的动机。
嫉妒?报复?
毕竟大婚的人是她的男人和她的姐姐,这事儿摊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受不了的吧?
一时间,低低压抑的议论声四起。
“不是有问题要问吗?问吧!”商慕寒骤然沉声开口。
顿时,全场又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很吃惊,包括景帝,包括淑妃,也包括苏月自己。
她凝着男人,半响,忽然,拾步朝他走去。
瞎婆婆一惊,想拉她,却是被她闪身避开。
裙裾轻曳,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
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至于什么样的眼神,不用想,她也清楚,兴味的、讥诮的、等着看好戏的,是吗?
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此刻的作为,任谁都不会觉得贤良淑德、雍容大度,活脱脱一个破坏婚礼、见不得人家好的妒妇,是吗?
她管不了那么多,有个问题压在她心里,如同千斤巨石,不吐不快,不问她会痛死。
商慕寒就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眸色深深。
终于,她在他的面前站定,哦,不,确切地说,是在他和苏阳的面前站定。
两抹红衣似火,一人白衣胜雪。
很冲击的颜色,很诡异的画面。
苏月弯了弯唇,的确,自己是有些大煞风景。
商慕寒坐在轮椅上,眸光微扬,沉静地看着她,似是在等着她发问。
苏月却也不急,长睫轻垂,眸光淡淡落在他的腿上,眼前又浮现出那日,这个男人脚步翩跹的样子。
轮椅?
明明双腿完好,不是吗?
商慕寒循着她的视线,见其落在自己的腿上,眉心微微一拢,复又抬眼看向她。
黑眸深邃。
苏月唇角冷冷一勾,她想,她大概能猜到男人此刻在想什么。
他以为她要说他的脚是吗?
他怕她说吗?
他到底有多少隐晦的秘密?
微微一笑,在男人的注视下,她又将目光掠开,转眸看向边上的苏阳。
红盖下,光影绰绰,隐隐约约中,苏阳似乎也在看她。
两人便隔着一方红布,凝视。
场下声息全无,眼角余光中,睨见商慕寒似乎轻轻捏了捏苏阳的手。
苏月再次轻轻笑。
或许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说要问问题,却又不问,现在又这样看着她的姐姐、她的情敌,是要扑上去大打出手了吧?
她要让大家失望了。
“阳儿……”
她骤然薄唇轻启,轻唤了一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响在静谧的空间里,依旧是那样清晰。
所有人一震,包括商慕寒,也包括苏阳。
商慕寒带着面具,苏阳盖着喜帕,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是,苏月没有忽略掉商慕寒在听到阳儿二字时,眸底一纵即逝的愕然和……慌乱。
苏月又想笑了。
曾经瞎婆婆说她没心没肺,她还不服气,此刻一想,还真是。
不然,她都狼狈不堪至此,竟然还笑得出。
只是,他愕然什么呢?
又慌乱什么呢?
怕她将阳儿推出来吗?
她清楚地记得,那日,他将她错当成了苏阳,他跟她说,快走,他们一会儿就来了,不能让他们看到你。
他不想旁人知道他们两人曾经的关系,是吗?
男人凝眸看着她,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她也不偏不躲,迎上他的视线。
彼此的眸子纠在一起。
良久。
苏月忽然觉得很有趣。
就像是在玩一个游戏,一个心理游戏,一个办案时经常用到的审讯员和犯人之间的心理游戏。
看吧,也只有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会在这样的境地,还有心思玩游戏。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怎么可以人家怕什么,她就提什么呢?
可是,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阳儿……”她又对着苏阳轻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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