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
夕阳西下。
昏黄的光线将死牢里的茅草染成金黄,好似秋收时分的满地麦穗,终是能让人看着舒心了些。
陈默依旧躺在角落草堆上闭目酣睡。
身体不时还抖动一下,呼吸也比往日急促,好似是在做噩梦。
牢房里其他人则反常地凑在一起。
“绝对有问题!”
话痨咬牙切齿道。
“确实有问题,命再硬,也不该是这样。”
“上次缝了四个的那个后来都快成骷髅了,他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
连往常几乎不出声的几个死囚都忍不住应和。
委实是因为这新来得太过反常。
他们都是缝过一次尸体的,缝完是个什么感受再清楚不过。
但凡能进这死牢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当然,也不排除陈默这样的倒霉鬼。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死囚们都不会这么蔫,一个个具是瘦骨嶙峋。
自然,也有伙食的问题。
可主要原因,都是因为缝尸!
而陈默,不一样!
一开始还能用底子厚解释,后来也能用狱卒给的油水说事。
可都缝了六具尸体了啊!
哪里可能比之前还壮!
有问题!
绝对有大问题!
牢里最壮的阮老二恶狠狠地盯着熟睡的陈默,斩钉截铁道。
“这小子……找到缝尸的办法了啊……”
此言一出,众死囚同时点头。
眼中具是燃起火焰。
那是希望的火焰!
不只是希望,甚至还能因此大富大贵!
最次,也能在死牢里多活一阵!
没有人是傻子。
狱卒们肯定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但从狱卒偶尔透露的交谈可以想来,因为有赌局在,所以还没有露出獠牙。
但对于他们这些死囚则不同。
今天,或许就是最后的希望。
再不动手,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众人对视一眼,随即将目光放在阮老二身上。
阮老二本就是当街杀人进来的狠人,自然不会再犹豫,眼中凶光一闪,重重点头。
“去,一起按住他。”
他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掏出一把黑刀,悄无声息地摸向陈默。
几人都是为非作歹成性之人,配合起来倒是默契。
很快,就来到陈默身边。
“动手!”
几人同时扑了上去,抱腿的抱腿,抱胳膊的抱胳膊。
话痨则直接蹦起来使了个泰山压顶。
与此同时,阮老二用页岩石片磨成的石刀已经向着陈默的喉头抵了过去。
这一番布置莫说是个死囚,便是个江湖高手,也要乖乖低头。
可就在他们动手的瞬间,陈默突然睁开了眼睛。
身体同时往旁边一滚。
砰!
阮老二和另外两个死囚只觉浑身剧痛,好似被牛车狠狠撞了一下,成了倒地葫芦。
“哎呦!”
最惨的就要数话痨,一屁股坐空,结结实实蹲了一下,疼得鬼哭狼嚎。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阮老二反应最快,暗道不好,刚要爬起身,紧握石刀的手背便传来剧痛。
“啊!”
咔!
手骨连带着石刀同时被一只脚碾碎。
石刀碎片扎入手掌,血流如注。
听到这惨嚎,话痨和其他死囚都闭上嘴不敢出声,吓得瑟瑟发抖。
陈默看也不看脚下惨嚎的阮老二,平静到令人心颤的冷冽目光扫过众死囚。
就在众死囚以为最好免不掉一顿毒打时,陈默松开了阮老二,默默走向牢房门口,静静地看着栅栏外,再无动静。
哪怕是背对着死囚们,他们也不敢再乱来。
委实是因为刚才那一下来得太快,来得太猛。
根本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自己人就倒下大半,最猛的阮老二则直接被废了一只手。
到了此刻,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判断错了。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陈默的虚实。
直到现在,方才明白,这人,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死一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狱卒来了。
这一次,几乎是所有的狱卒。
狱卒们远远看见牢房之时,脸上登时一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娘希匹,一群贱丶种!”
脾气最爆的瘦狱卒当即怒骂着打开牢门冲了进来。
其余狱卒也是怒气冲冲地跟着进来,或是解下腰间缠着的鞭子,或是拿起刀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密集输出。
“狗娘养的!”
“找死!”
牢房里惨烈嚎叫不绝于耳。
足足好几分钟之后,茅草上到处是血,鞭子倒刺里卡满肉碎,死囚们跟死鱼一样只会抽搐,再无一点动静。
“没事吧?”
到了这时,胖狱卒才阴沉着脸开口。
陈默摇了摇头。
“那就好。”他说着,解开陈默手上的镣铐,语气异常沉重。
“今夜,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