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早朝过后。
宣政殿内。
始皇一身黑色玄鸟袍,腰胯定秦剑,与大将军王翦相对而坐与案桌旁。
桌上是一壶绿蚁酒,两个青铜杯。
秦朝禁酒,始皇一直洁身自好,也极少饮酒。
王翦看着此景,知道陛下近日定是又在为某事烦忧。
王翦心中更加警铃大作,决心谨言慎行。
旁边的小太监给二人斟了杯酒之后,始皇挥挥手让其退下。
随后道:
“今日留老将军,是因为朕心中有两件事,甚是挂怀。”
“陛下直说便是,臣无敢不答。”
看着王翦一副极其恭敬的模样,始皇很想拿手中的酒杯砸他。
这老家伙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留把柄,像条滑溜的泥鳅似的。
不过他也习惯了王翦如此行事风格,没有多言。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道:
“朕想听老将军一句实话,那苏垣当真比王贲将军还要强?毕竟他已经一百岁了啊,之前在朝堂之上,朕不便多言,然回宫之后,怎么想都觉得实在太过不可思议,要说寻常人,且不说能不能活到这个岁数,就算真能如此命大,只怕也终日缠绵与病榻之上了吧。”
王翦听到此言,脸色顿时由刚才的谨慎变为郑重。
他心头的震惊又何曾少于始皇。
但是他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有自信。
出于武人的惺惺相惜,他心中对于苏垣同样十分敬佩。
当下他起身拱手行礼,严肃答道:
“陛下,老臣不敢妄言,那日朝堂之上,苏垣那一脚看似随意绵软,但实则势大力沉,迅如风雷,臣敢断定,苏垣若是上了战场,定然是一位绝世猛将!”
王剪说道最后,声如洪钟,语气高亢。
彷佛他此时已经看到苏垣身披盔甲大杀四方的场景。
“绝世猛将?!”
虽然此前在朝堂上已经听过王翦的惊人之言。
但此时再听此番话,始皇心头依旧难免震动,他双目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抬手一扫宽大的袖袍,仰头,一杯酒直接下肚。
面色已然恢复平静肃穆。
将此事压下,他又目光微沉的看向王翦道:
“还有一件事...华阳,有线索了么?”
提道华阳二字,始皇语气微微有些颤抖。
他有众多子女,但多数怕他惧他,并未多有亲近。
而华阳自小聪慧,虽是位公主,却不惧他,时常偷跑来宣政殿找他。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额外多看了一眼的。
只是当时形式所逼,他才狠心将她许配给王翦。
这些年,始皇是有怪她,却也欣赏她。
怪的是,身为皇家儿女,为国牺牲是必然的,而她却抛下了自己的使命。
欣赏的事,华阳是少数敢违抗他的皇女,比那些只知道抹眼泪的女子,自是更得圣心。
听到始皇的问话,王翦叹了口气,摇头。
随后有些自责道:
“老臣无能,这些年一直未能找到线索,公主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其实此话一出,二人心头更加沉重了几分。
这十年二人都在寻找华阳。
但就是找不到。
其实两人心头都有一些不好的猜测,但是二人却不愿意去相信。
两人又交谈片刻。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陛下。”
章邯脚步匆匆的直接走了进来。
语气急切惶恐。
待到了殿内,看到王翦也在。
话语顿停,目光急切的看着始皇。
始皇眉头微皱,道:
“王老将军不是外人,有话直说便是。”
章邯听此,这才立马拱手禀告道:
“陛下,兔子...兔子全都死了!”
始皇听此,瞳孔巨震,随后大掌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顿时酒水四溅。
他大掌本能的握上定秦剑的剑柄。
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随后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都死了?”
瞬间无数的画面在始皇脑海串联,丝丝缕缕形成整件事情的脉络。
他双目微眯。
立马明白兔子为何而死!
是毒!苏垣知道有毒!
而苏垣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
呵呵,好一个智谋老者。
始皇心中豁然开朗。
他手握在定秦剑上,浑身气息变化莫测,预示着始皇的情绪也在不断翻涌。
一旁的王翦,听的云里雾里,却并未多问。
他直接拱手俯身,对着始皇道:“陛下既然还有事要处理,那老臣便先告退了。”
始皇挥了挥宽大的袖袍示意。
待王翦一走,一旁憋了半天的章邯这才再次张嘴道:“那几个兔子微臣找了专人饲养,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天...”
始皇面色严肃,一挥手打断章邯的话,随后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
“传苏垣。”
章邯一怔,不知道始皇这时传唤苏垣是为何,但还是领命:“诺。”
“让他把囡囡也带来。”
章邯快要离开大殿时,身后又传来始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