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坊外,坐了一地闲人。
有小摊小贩在此处搭了棚子,卖茶卖点心,生意无不红火。
这些人聚在一起,正在讨论免死赦令花落谁家。
这时,里面抬出一个人,面色青黑,由几个下人七手八脚,送上一旁等候的马车。
“这不是光禄大夫吗?怎么了?”有人在旁边小声问。
“银子全捐了,还没得到免死赦令,整整十二万两呢!估计是吓的。”听到一点风声的人,忙过来回嘴,“光禄大夫惧内……”
此时,免死赦令名花有主。大腹便便的富豪从里面乐呵呵出来,迈着四方步,摇头晃脑,无不得意。
“郎大官人,红光满面的,可是有好消息?”一堆人围了上去。
被唤作郎大官人的郎彪,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子,在众人面前一晃,忙又藏起来。
“这是什么啊?”
郎彪捂着怀里的木牌,压低声音,“免死赦令!”
“给我们瞧瞧,给我们瞧瞧…”几个相熟的人立马挤过来。
郎彪嘿了一声,把木牌子藏得更深,“免死赦令,岂是随便能看的?我得赶紧回去供起来。”
有人听到呵呵地笑,打趣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得好好藏起来,供着,遭人惦记。”
那胖子摆摆手,不以为然,“这个不怕,人家抢去了也就是废壳子。这个牌子只能我用,陛下都登记在册了。”
这句话正好飘到孙侍郎的耳朵里,顿时咬牙切齿。
原以为免死赦令谁都能用。没想到还认主。这下,没人会费心来抢了。
“没想到皇帝小儿,心思这般缜密。倒是小瞧他了。”
段太师不知何时站到了孙侍郎旁边。
孙侍郎嘿嘿陪笑,“陛下什么能耐,您还不清楚吗?还不是李太尉的手笔?”
太师脸上晦暗一刻。
孙侍郎摇摇头,露出惋惜神色。
“陛下呀!还是太年轻。李太尉两个甜枣就把他骗了!放着自己的亲外公不依仗,倒去投靠外人……”
太师原处定了片刻,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流,没说任何话。
最后他冷哼一声,一甩一袖,大步而去。
见太师走了,立在旁边的随从跟上来。
“大人,免死设令咱还要吗?城门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有好几辆马车赶着出城去了。”
赶着出城,无非是抢着去下一洲的募捐。京都的免死赦令难求,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就不好说了。
李太尉百密一疏,这么多免死设令,谁能保证块块都是钱推上去的?
“废话,当然要!”
孙侍郎刮刮油光锃亮的两撇小胡子。没有一块免死赦令在手,有些事还真不敢大胆去做。
自皇帝登基以来,没有成熟的君主坐镇,朝堂党派纷争愈演愈烈。官员们一不小心,便会在这场争斗中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与他们来说,免死设令就是一颗定心丸,拿着它好比就多了一条命。
于是皇城这边,贵宾募捐刚结束。城门处便喧闹起来,马车一辆接一辆驶离皇都,都往下一洲而去。
一场募捐,让整座城都沸腾得炸了锅。
运河这边也是风风火火。
一箱箱的物资、钱财,源源不断被运上船。
河边,一银须白发老者,聚精会神看着。他的旁边站了一个瘦小的少年。
老者不时低头,跟少年说着什么。神情恭敬又认真。
“丢失的那批官银,也是通过水运吗?”少年开口。
“京都往河南而去,水运最为便利,因此物资和官银都是水运的。陛下。”
“之前也是这几艘船吗?”章怀突然问。
老者点点头。
“之前运送的官银有多少?”
“五百万两。”
章怀看着那边的船,思索一刻。如此看来,一艘船大约运一百万两官银。
那些船,都比较高,有好几层。按如今的配置,算得上豪华大船。
新刷的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些船一条条整齐摆在渡口,凸显了大彰的繁盛,金都的气魄。
由于章怀登基以来第一次赈灾。
沿途会经历好几个州和郡。为了彰显皇帝对此次灾情的重视,有人建议把原来的船改造、翻新。让船只更醒目。如此,远远看到陛下使臣的船只而来,地方官员便能立马打开河道放行。
一方面节省时间,另一方面对皇帝也是个好的宣传。
赈灾救赈灾,搞得花里胡哨,生怕别人。看不出船上有银子似的。
船上有银子?章怀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再看那几艘停泊的船,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