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黄公公等人披头散发坐在冰冷的地上。
皇帝竟然没有处死自己,这着实令他意外,参不透其中原委。
“太师,这边!”
随着狱卒引路的声音,黄公公看到熟悉的紫袍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人,奴才罪该万死!”黄公公立刻伏倒扣地。
太师看了地上如丧家之犬的黄公公,“你就没想过,这当中哪里奇怪吗?”
他背着手,眼神冰冷。
奇怪?当时已然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功夫去察觉其中有何奇怪之处?
此时太师问来,他稍稍一回味,倒嚼出些其中的可疑之处。
自己好歹是宫中的老人,泼茶这种错,就连刚进宫的毛头小子都不会犯错。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何况那茶水,怎会如此之烫?小太监们虽不是,泡茶高手。可经过调训,最起码的温度还是有分寸的。
这且不说。茶水泼开,自己也溅到了,即使当时已经吓懵没有知觉。事后,手上的皮肤必然也会红肿。可自己却毫发无损。
不合常理。
他抬起头,突然想到什么,眼里闪过惊讶。
“奴才才奉茶的时候,脚下被东西绊倒,不然绝不会发生这等事。”
奈何他当时已经手忙脚乱,只想着自己脑袋要搬家了,倒没在意为何摔倒。
太师冷哼一声,“看来你也没完全糊涂!”
“可到底是什么绊倒奴才,奴才却没看见!”
黄公公见微知著,平时又小心谨慎,若是有绊脚的东西在前,怎会没有看见?
“是吐蕃进贡的水晶丝。”太师捋了捋胡子。
水晶丝?好像在哪听过。
这……这不是,皇后娘娘钓鱼用的线吗?黄公公幡然醒悟。
原来皇帝拉着皇后在崇德殿捉迷藏,竟是为了留这一手。
可如今,无论如何都晚了。
成王败寇,黄公公无话可说。只是,他没想到,愚钝又懦弱的皇帝,做事竟然如此爽利。
“看来奴才小瞧陛下了!”他呵呵冷笑,“只是他为何留着奴才的狗命?还允许任何人都探视。”
太师的神色变换一刻。
“宣战!”
天牢阴翳,太师迈出牢门,眼前是无边的碧海云天。
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轻蔑地笑了。
“你的战书,老夫接了!”
太师这边见了黄公公,章怀也没闲着,急急召见了李太尉!
两人在御花园中,相谈甚欢。至于说了些什么,无从可查。
因为章怀身边没有侍奉的人。
第二日早朝,官员们早早地来了。一是想看看皇上的手臂是否完好。二来,江南赈灾之事不能再拖了。
他们急于要一个决定。
章怀吊着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坐上龙椅。
立马有平日擅长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的官员上前。
“陛下,黄德明那奴才损坏龙体,罪大恶极,还望陛下莫要心慈手软。”
按照以往惯例,灭门都是轻的。可黄德明孑然一身,是个孤儿,就算连坐灭族,也拉不到可砍的亲人。
“臣,复议!”
一大片附议之声而起,一双双眼睛都盯向章怀。
章怀的神色惶惶。
毕竟太年轻,有些妇人之仁。如若助长奴才这种气焰,以后如何治国。
臣子们各自对视一眼。
昨日事发突然,众人的重点关注在皇帝的手臂上。如今想来,规矩才是主要。
“朕,已知晓!”章怀突然开口。
此时,他的视线正视前方。没有像以前一样躲闪,偷看太师的反应。
“黄公公等人的处决,朕已经决定。黄德明发配边疆,终身不得召回。手下若干徒弟,发配边疆五年,其间留查,表现良好可减少年限。”
章怀的声音字字铿锵,在大殿之内高高回荡。
损坏龙体,竟保住了狗命,还只判了发配边疆?
众臣愕然。
“陛下,万万不可!此等恶奴怎能饶他狗命?”宋都尉喝了一声,抱拳上前。
“按照宋都尉的意思,砍了这些奴才,那然后呢?”
奴才犯错,砍了就砍了,还有什么然后?众人不解。
章怀一笑,“砍了他们等人,顶多给后人一个警戒。可这样的警戒不用杀人也能做到,那就何必流血,浪费如此多的性命?
况且朕痛也痛了,伤也伤了,杀了它们于事无补。倒不如来算一笔账。”
算账?给奴才定罪呢!怎么还算起账来了?
茶皇帝被茶水烫的是手臂,确定不是脑袋吗?
众臣一个比一个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