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封城结束,咸阳城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但咸阳城东市市场口,却是一片肃杀。
原本平坦开阔的夯土地前方,此时却搭建起了一座木质高台。
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廷尉冯劫冷声开口。
“刺客楚剑忍、张三、害夫……并三十六人,当街刺杀陛下。”
“判以上三十六人,斩首!”
“判其亲眷皆流放百里,城旦舂!”
“百将冯号、除贼曹刘大胆……并七人,与刺客共谋、谋害陛下。”
“判以上七人,斩首!”
“判其亲眷皆斩脚拇指,流放三百里,城旦舂!”
高台下方,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和怒吼。
“暴秦!暴君!你该死!”
“今日纵我等死,他日也自会有旁人再诛暴君!”
“老韩壮士,永不为奴!”
“呜呜呜~我不想死,我是鬼迷心窍了,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狗命吧!”
“陛下!饶命啊陛下!您不是没死么,我们也没刺杀成功啊,您就饶了我们吧!”
“不要堕了咱们老韩壮士的名头,大不了就是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咱们又是一条好壮士!”
数十名满身拷打伤痕的人有连续磕头,满眼都是哀求。
但更多的人却是梗着脖子要挣脱监斩吏的手,起身怒斥。
冯劫完全无视了这一切,只是将判决竹简重重扔向台下。
“斩!”
“立决!”
“喏!”
刽子手轰然应诺。
围观的吃瓜群众更是振奋高呼。
“竟敢刺杀陛下?杀了他们!”
“跟韩王安一比,咱大秦的陛下简直就是四方天帝赐给咱们的礼物,他们怎么说出暴君这俩字的!”
“陛下多好的人啊,他们竟然还想刺杀陛下,他们这么勇,当年怎么不去刺杀韩王安?”
“杀了他们!”
在群情激奋的人群之中,身着一身素色麻衣的嬴政却是表情平淡,甚至懒得多看那些刺客一眼。
刺杀他的刺客,嬴政这辈子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有什么好稀奇的?
真正稀奇的,是藏在东市内的那名大才啊!
“秦君子的铺子开门了么?”
蒙毅点头道:“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就要开门了。”
“微臣已令属下去收购牌子了。”
嬴政颔首道:“善。”
“此间事,交与冯劫即可。”
“随朕去见见秦君子。”
话落,嬴政便带着蒙毅向秦牧的铺子迈步而去。
而在嬴政身旁,数百名穿着短打麻衣的禁军四散开来,双眼警惕的看向四方。
刚走到铺子附近,嬴政便听到了一阵惊呼。
“俺的四方天帝啊,这是啥!”
“这这这、看起来咋像个人头呢?”
“这秦君子不会是个杀人犯吧!”
“这秦牧咋还不跑,反而还坐在店门那儿嘀嘀咕咕?”
杀人犯?
难道秦牧还真跟那伙儿刺客有关系?
嬴政心中一凛,低声开口。
“进去看看!”
仗着高壮的身材,蒙毅直接破开人群,护着嬴政接近铺子。
紧接着蒙毅便看到秦牧店铺门口赫然正摆放着一颗人头!
“危险!”
蒙毅双眸骤然一缩,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杀气。
右手更是已经握住剑柄。
但就在蒙毅拔剑出鞘的前一秒,嬴政却按住了蒙毅的手腕。
“镇定。”
“那不是人的头。”
蒙毅微怔:“不是人的头?”
陛下你怕不是在逗我?
我好歹也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领,我能不认识人头?
但再定睛细看,蒙毅却发现地上的那颗人头并非是从人身上砍下来的。
看其光泽,反而像是玉石一般。
蒙毅这才松开剑柄,后怕的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
“不是刺客就好。”
“这秦君子也是的,没事儿往门口放颗玉石雕的人头干啥!”
嬴政也眉头紧锁,抬头看去。
只见算命铺子门前摆了一张案几。
案几中间放着一尊青铜炉,其上点燃了三根檀香,此刻檀香的烟气正凝儿不散的向天空飘去。
青铜炉前还放着一支由顶级蓝田玉雕琢而成的瘦高水瓶,里面装着满满的清水。
秦牧正坐于案几后方的软榻上。
面对着一双双探究的目光,秦牧却仿若未觉,一脸肃然的沉声念诵。
“……庇其生民,佑其田亩,其功其德,万民垂恩。”
“香焚玉炉,心假香传,今吾关告,径达九天!”
话落瞬间,秦牧豁然睁开双眼,双手捧起水瓶。
迈着完全相同的步距,秦牧一脸肃然的走到了玉石头颅前方半丈处,沉声断喝。
“今尔功成,用申祭告,资尔神功,惟欣来飨!”
呼喝间,水瓶倾倒。
清澈的水流落在玉雕头顶,并顺着玉雕落向泥土。
附近的所有黔首全都面面相觑。
嬴政更是满脸懵逼的看着秦牧。
这秦君子,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嬴政心下茫然之际,一道童音突然惊呼出声。
“出来了出来了!”
“土里的那个人他出来了!”
土里的人出来了?
土里哪会有人?
等等!
嬴政豁然看向那玉石人头,随即双眼猛然瞪大。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