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七年。
时值七月,酷暑难当。
沙丘行宫外,文武大臣,尽皆焦急的望向行宫深处。
另一侧,一名名奉诏而来的大夫,正在接受盘查,继而被领入行宫中。
行宫之内,床榻之上。
始皇嬴政面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而在床榻一旁,一名大夫冷汗淋淋,不时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如何?”
一道询问声响起。
正在为嬴政把脉的大夫瞬间色变,冷汗直流,浑身战栗,“大,大人……”
“说!”
“陛下,陛下,病入膏肓,小人实在是束手无策……”
“身为大夫竟然如此无能?拖下去,斩!”
赵高怒叱一声,两名侍卫走出,不顾大夫求饶声,将其拖了出去。
余下大夫则是纷纷色变,恨不得转身就跑。
“下一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陛下眼看活不长……”
“混账!”
王翦一脚将求饶大夫踹翻在地,“还未曾给陛下诊断,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本官杀了你!”
“王翦住手!”
李斯面无表情,沉声道:“王将军,在下同样心忧陛下安危,但若是你们这般杀下去,又有何人愿意给陛下诊治?”
王翦恨恨的收起佩刀,目光看向床榻上的嬴政,虎目含泪。
李斯松了口气,看向一众大夫,躬身道:“恳请各位,竭尽所能!”
“这……”
众大夫默然。
救也是死,不救也是死。
“必须吊住陛下一口气!”
李斯沉声道:“蒙毅将军已率兵前去迎取仙药,一旦仙丹送达,陛下必能转危为安!”
“小人必当尽力而为。”
一个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好答应。
“蒙毅……”
这时。
病榻上,忽然传来嬴政的微弱声音。
李斯三人急忙上前。
“陛下可否好转?”
嬴政目光浑浊的看了看面前众人,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看向了外面的空荡大殿。
“蒙毅没来?”
“陛下,蒙毅正在取药归来途中,请陛下坚持片刻!”
王翦声音发颤。
嬴政勉强一笑,看了看面前众人,缓声道:“朕刚才梦到了六国之君,他们竟然对朕没有一点仇恨,笑呵呵的伸手想要拉我一把……”
“朕梦到了当初,还在赵国当质子的时候,兄长苏子欢对我的谆谆教诲……”
众人齐齐默然,悲伤的情绪,充斥整个行宫。
“尔等退下。”
一众大夫纷纷退出行宫。
“王翦,李斯,既然你们都在,那就一起做个见证吧。”
“赵高拟旨。”
“喏!”
“朕……咳咳……”
嬴政刚开口,乌黑发臭的血液,从口中溢出。
“陛下……”
“不碍事,不碍事。”
嬴政抹了抹嘴角血液,撑着做起了身子,“朕是等不到蒙毅的仙丹了。”
“陛下别说了!”
王翦眼眶泛红,泪水决堤。
嬴政身子腐朽,如何能够坐起来?
明显是回光返照!
“臣这就去看看,蒙毅将军是否将仙丹带回!”
“王翦……”
见王翦头也不回的离去,嬴政叹了口气。
“陛下?”
赵高小声道:“圣旨……”
“继续。”
“朕得先祖庇佑,兄长爱护……横扫六国,一统天下,无愧祖宗……”
嬴政每说一句话,气息便减弱几分,断断续续的,脸上红光逐渐消退。
“……然,天不遂人愿……将王翦,蒙恬贬为北地,陇西郡守,命扶苏继承大业,请大兄出山……”
“陛下?”
“陛下!”
赵高小心翼翼的伸手试了试嬴政的气息,见李斯目光看来,缓缓摇头。
李斯瞬间色变,噗通一声跪伏于地。
“陛下!”
“李丞相,陛下驾崩,我们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赵大人这是何意?”
李斯骤然抬头,双眸带泪的盯着赵高。
赵高嘴角微扬,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嬴政,晃了晃手中遗诏,“陛下驾崩,遗诏在你我之手,册立何人为王,继承大业,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李斯瞬间色变,豁然起身怒叱:“赵高,你竟敢有如此狼子野心?”
赵高幽幽道:“李丞相你可别忘了,一旦扶苏登基,以你往日对他的苛责,他岂会重用与你?”
李斯:“……”
赵高:“陛下为何在遗诏之中,贬官王翦,蒙恬?为何单独没有你李斯,李大人?!”
“是因为在陛下的心中,扶苏登基之后,会重新启用王翦蒙恬,而不是重用与你!”
“李大人,你好好想想吧!”
……
行宫外。
一支骑兵队,急速驶来。
蒙毅一马当先,从马背上翻下,急忙道:“陛下情况如何了?我以将仙丹带回!”
“快随我进去!”
焦急等待的王翦二话不说,一把抓住蒙毅,赶忙走入行宫之中。
就见。
赵高李斯二人,尽皆跪伏于地,哭声不断。
这……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王翦二人心头萦绕。
“二位大人,陛下驾崩了!”
“陛下!”
王翦二人瞬间色变,上前确认嬴政身死后,忍不住落泪悲呼。
蒙毅手中仙丹,更是跌落地面,从木盒之中滚出。
“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