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塬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一凉,很不是滋味。很奇怪,他其实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可是李红妹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嫉妒,嫉妒那个男人。也许这就是男人的通病吧,姜塬想。毕竟,李红妹这么漂亮的女人,是男人都会对她有点想法。
姜塬清清脑子,试图将意识中这种负面情绪过滤。想了想该怎么组织语言,才又开口说,如果你有这种情况,那孩子也很好解释。母性是每个女人的天性。那个梦里你呵护的孩子,就是你对打胎的负疚。只不过一直被你压抑,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那些谩骂你的人,欺负你的人,其实还是你自己对自己所做的事的悔恨,就比如那些骂你的女人吧,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梦中?应该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抱怨,只不过大脑意识将它形象化了。
举一个我印象很深的例子。在上个世纪,有一个叫张红兵的热血青年,他是个有着虔诚信仰的人,因为父母吵架,他的母亲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气话,他决定.........
哎,这个故事具体如何,我也是听别人讲的,我这人嘴笨,具体的情节忘了。你要感兴趣出院后上百度应该能找到。哎,看我颠三倒四说到哪儿了?对了,总之结局是他母亲直接被判处死刑,就在母亲游街即将被枪毙之时,他母亲还试图扭动被五花大绑得僵硬转不动的头颅,在人群里找到他的儿子。
很快,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所有的一切随风而逝,很快成为历史。等十几年后到了辛酉年,张红兵和他的故事,逐渐被人们遗忘,成了历史的一堆垃圾。而此时的他,补考上大学,成了一名法律系大学生。
就从这时候开始。他开始每天晚上都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他总是看到母亲,母亲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她就那么在人群中孤零零地冷冷看着张红兵,一语不发。他试图跟母亲说点什么,可是不管他怎么痛哭流涕,怎么表达忏悔,怎么呼唤妈妈的名字,母亲总是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每晚如此。每夜都这样。每年如此,直到他成了花甲老人。
他由此得了抑郁症。他找心理医生,试过各种手段治疗,可是没用。从他三十岁一直到古稀之年。这个不变的梦境如附骨之蛆,一直伴随着他。折磨着他。
我和你说这个例子,李红妹,我是觉得你们的情况应该是有点像。你看啊,一直漂浮的船,既是对你从小外出生活的隐喻,也可能是你童年艰辛生活的象征。而那些男人,也许代表了你对自身生理需求的恐惧。或者说,你的身体对潜意识渴望的生理需求的恐惧。
姜塬说到这,不自信地又加一句,我也是瞎说,希望对你有帮助吧,这些话不好听,希望你不要生气。
李红妹面无表情,姜塬看得出她在沉思。
李红妹想了一会,她突然展颜一笑,对姜塬说,谢谢你,姜塬,和你谈话真的很管用。在我看来,你就是真正的心理医生。可是,据我所知,很多女性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为什么只有我会这么,这么看不开?
姜塬听了,微微一笑,他对李红妹说,这个问题你算问对人了。唯独这个问题我完全能回答你,你看啊,姜塬用手指了指休息区四处溜达的病人,说,李红妹,我们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不一样,有的人天生偷鸡摸狗,进几回监狱也全然不放在心上,照样该吃吃该睡睡。可有的人不行,被老师骂几句,就要跳楼。被领导说几句,就得了抑郁症。你看我们附近的病友,就应该算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一类人。当然还有更差的人,那就是在重病区一生都在这里度过的人。
也许,你的精神不如你想象的强大。就像,我的精神也不如我想象的强大一样。
李红妹目光闪动,看着姜塬,不说话。
姜塬被她看得心直跳,忍不住问,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呢。
李红妹摇摇头,说,不是。姜塬,我只是想,我要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如果早点认识你,我也不会来这里了。你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心理医生。
接下来,我想对你说,我经历最长的一个梦,应该也是对我最重要的一个梦。梦里有个人,和你特别特别像。我直到现在也这么觉得。从这个梦后,我发生了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只是对我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