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市崇仁坊,位于应天的南城,属于老城区。
这一带是匠人们的聚集地。
铜匠、木匠、铁匠、甚至花匠都应有尽有。
匠人的地位比商人高,但生活质量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大多数人都要靠辛苦劳作才能混口饭吃。
如今洪武皇帝治下,百姓安居,但经济发展还处于起步阶段。
所以,匠人做活,也有点看天吃饭的意思。
只是今天的崇仁坊内,却有点不同。
一批匠人被集中起来,说有大主顾派了活计来。
一天的工钱有二十文!
匠人们在崇仁坊内奔走相告,直言坊内来了个冤大头,叫同行都来捡钱。
平陆听到属下汇报匠人们的私下言论,嘴角咧了咧。
虽然他也觉得金皖的举动像漫天撒钱。
但毕竟现在是自己主子,主子做的再不好,也不能放任旁人诋毁。
“去给我警告一下这帮匠户,若再让某听到有侮辱上官的言论,不仅失去做工资格,某还要请他去镇抚司坐坐!”
平陆的威胁很有效,几乎是顷刻之间这股风就被压力下去。
这也是金皖让平陆来看着崇仁坊的原因。
民怕官,自古真理,尤其是怕锦衣卫这种不讲武德的走狗!
……
崇仁坊内的坊官守着坊市门口,眼珠子瞪的贼大。
锦衣卫行事霸道,一群人站在坊市口,禁止任何非本坊内的居民进出。
坊官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才颤颤巍巍走到平陆面前,想讨个说法。
“这位统领,您手下的众位缇骑守着崇仁坊坊口,百姓都不敢自由进出,您看是不是……”
平陆蹲在路边的一块石墩上,闻言上下打量了坊官一眼。
“这位大人,锦衣卫行事,轮得到你过问?”
坊官听这话,吓得脸色唰白。
立刻道:“统领误会了,本官是害怕扰乱了坊内秩序……被言官弹劾……”
平陆嗤笑一声道:“这等屁事你担心什么?我等在坊口守着,有谁敢在此作奸犯科?
本官给你坊市内的匠户派活计,让他们赚的彭满钵满,你不等着月末缴税时被税管称赞,跟我这儿絮叨什么呢?”
见平陆已经有些发怒,坊官诺诺不敢言,只能退到一边。
平陆看着他,摸了摸下巴又道:“大人你若是无事,就挨家挨户给本官通知一下。
本官派出去的活计,必须保质保量完成,敢有偷奸耍滑的,就别怪本官拆了你这坊市!”
坊官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赶紧作揖道:“大人放心,崇仁坊居民良善,绝不会出这种事!”
……
平陆交代完坊官,便准备去金皖临时租下的厂房看看。
厂房根据金皖的设计,被分成了几块。
不同板块之间的匠人只做自己手上的活计。
每个人只知道自己的部分,旁人在做什么一概不知。
现代流水线工艺下,制作一面玻璃镜子很容易。
放在大明,各种砂石、石英等材料的混合烧制倒还算简单。
但玻璃的抛光打磨就却有些困难,需要手艺极好的工匠,和长时间的手工打磨。
成品率不高,精品率更低!
还需要背面镀银,刷漆,高温烘烤。
如此多工序,失误一道,镜子就废了。
所以,想在大明拥有一面今人看着很普通的玻璃镜。
不比什么巧夺天工的雕刻把件儿费的功夫少。
……
当平陆站在大明第一面穿衣镜前时,差点吓得坐在地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清晰看见自己的容貌。
飞鱼服、绣春刀,身材高大,但胡子拉碴。
贵人们用的银片、铜片打造的金属镜,平陆压根舍不得买。
能看清自己的机会,也只有在洗脸的时候。
但不管是水的倒影还是金属镜,都没有金皖制造的镜子清楚!
平陆忍不住想抬手抚摸镜子里的自己。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镜子,而是里面还有一个平陆,在学着自己的动作!
“这是……仙人手段!”
平陆喃喃自语,越发觉得金皖可怕。
不仅心思缜密算计人心,连这种奇巧淫技都擅长!
大明出了这样的人,不是天降祥瑞,就是妖孽祸国。
但不管怎样,平陆已经绑在了金皖这条船上。
管他是妖孽还是祥瑞,一条路走到黑就是平陆的命!
甩开无谓的念头,平陆将穿衣镜的红布重新遮挡住。
匠人在为镜子背面镀银刷漆时,也看不到正面是什么样子。
锦衣卫缇骑们守在现场,也让工匠之间互相监督举报。
确保金皖的镜子在发售前,无人知晓!
平陆选了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镶嵌在一块可以开合的镂空金盒中。
小巧精致,可以随身携带。
他将镜子揣在怀中,交代了下属,便抬脚朝着chengbei而去。
金皖还在等着崇仁坊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