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寻来笔墨纸砚,朱允熞将汉武帝发送过来的药方,誊抄下来,随后,带着这药方,返回了正屋。
此时,老爷子的銮驾已经入了太子府。
上院内外,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宫中护卫,在那暗处,更是有无数的暗卫隐藏着。
回到正屋这边,朱允熞却遇到了头疼的问题。
守在门口的宫中护卫不认识他,把他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我乃太子府三世子朱允熞,烦请几位放行。”他耐着性子,给这几个忠诚的护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可惜,对方根本不买他这位太子府世子的账。
杵在原地,朱允熞心里头有些恼火了。
在自个家里,想见自个亲爹,却被人堵在门口不得见,这算什么事情啊。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他。
“我父王如今生命垂为,这个时候,做儿子的理应守在他的身边,你们却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是何道理?”他冷着脸,厉声质问道。
此时,正屋里面。
洪武皇帝站在床前,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儿子,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肌肉微微蠕动着。
即便是再冷酷无情的皇帝,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马皇后,太子朱标,无疑,便是这位无情帝王那温柔面,是他的软肋所在。
?心中的悲怆,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身为帝王,他却强制忍住了。
屋外,一阵喧哗声传来。
悲愤中的皇帝,听到这喧哗声,怒火宣泄而出。
“什么人在外面吵闹,去,给朕打死。”
洪武皇帝少有的,称呼自己为朕。
跟在旁边的朱二虎,躬身行礼,快步走出了正屋去。
等到朱二虎出了正屋,看到门口的朱允熞后,不由的一阵头疼。
门口的护卫不认识朱允熞,可他认识啊。
陛下说要杖毙这吵闹之人,皇帝的旨意,他自然不敢不听,可要让他杖毙一位皇孙,他更没那个胆量。
况且,这位皇孙,近日来还颇得陛下喜欢。
门户的朱允熞,看到朱二虎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二虎叔,你快给他们说说,让他们放我进去。”
朱二虎兄弟,是洪武皇帝早些年收的义子,他的朱姓,也是洪武皇帝御赐的。
所以,朱允熞称呼朱二虎一声叔,也合情合理。
听到朱允熞的话,朱二虎已然明白了朱允熞吵闹的缘由。
他那冷冽的目光在那几位护卫身上扫过。
“来人,将这四个不长眼的东西带下去,等回去后,再慢慢审讯,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何居心,又是谁人塞进宫里的钉子。”
身为锦衣卫大头目,锦衣卫的开创者,朱二虎无疑是个阴谋论者,当他看到这四个护卫拦住朱允熞不让他进屋后,第一时间里想到的是这里面有阴谋,这些护卫可能是某些人派到宫里的钉子。
这四个无辜的护卫,脸色变得惨白,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们刚想要哀求,想要自证清白,但是,那些锦衣卫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
待到那四个护卫被堵了嘴拖下去后,朱二虎的目光重新回归到朱允熞的身上。
说实在话,当听到朱允熞那一声二虎叔后,他对这位世子的感官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虽然是陛下名义上的义子,但是,因为锦衣卫大头目的身份,这些多年来,那些个王公贵族,皇家子弟,都像是躲瘟神一般躲着他,更是没有一个皇家子弟跟他亲近,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孙,表面上对他客气,可实则,背地里却没少咒骂他。
这些年里,朱允熞是第一个如此称呼他的皇孙。
身为锦衣卫大头目,有着一双火眼金睛,任何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哪怕是细微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当朱允熞喊他那一声二虎叔时,在那双带着稚气的眸子里,是一片的澄澈,没有任何负面的情感。
也就是说,对方这一声二虎叔,是发自内心的呼喊,没有任何的功利心。
“你跟我进去吧。”朱二虎依旧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开口对朱允熞说道。
“陛下正在悲愤中,情绪怕是会有些失控,你这在外面吵闹,他已经恼了,进去后仔细点。”走进屋子的时候,朱二虎压低声音,善意的给了朱允熞一个提醒。
朱允熞扭头过来,深深的看了朱二虎一眼。
“叔,我晓得,让你费心了。”
这一刻里,朱二虎的脚步突然间放缓,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朱允熞并没有发现。
进了里侧屋子,洪武皇帝如同一尊石雕般站在那里,那张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悲喜之色。
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感到害怕。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越是平静,越是可怕,现在的他,就是一颗核弹,一旦爆发,将会毁灭一切。
“你父王病重,你身为人子,不守在床前,却迟迟不来,是何道理?”洪武皇帝的目光落在朱允熞身上,冷声质问道。
饶是朱允熞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面对老爷子这无差别攻击,还是愣了一下。
此时的老爷子,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这是逮谁咬谁啊。
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老爷子,朱允熞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解释?
诉委屈?
老爷子会听你的解释吗?
这位老爷子,素来喜欢搞双标,更喜欢甩锅,通俗点说,他就是理他娘,他说的都没错,错都是别人的,谁也没有资格给他诉委屈。
既然不能诉委屈,那么,先跪下来认错就是了。
“孙儿不孝,请皇爷爷责罚。”朱允熞索性跪在,趴在地上,先是老老实实的认错。
不管有没有错,先认错就是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歹,他也是皇孙,想来,老爷子也不至于当场就把他拉出去杖毙吧。
跟着进来的朱二虎本来还担心朱允熞开口诉苦,如今,看到朱允熞麻溜的跪在地上认错,他那提着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他站在门口的地方,朝着趴在地上的朱允熞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孺子可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