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沈茶颜背手看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哥,不是抄书吗?
笔墨纸砚,墨纸砚都有。
笔呢?
没笔怎么写?”
沈琅指了指桌上的物件说道。
“用它写。”
沈茶颜更懵了,大哥又犯傻了?
这不是鹅毛吗?
听说过狼毫兔毫,可没听说过鹅豪呀。
沈琅见妹妹还疑惑,于是直接上手,亲自演示。
用鹅毛笔沾上墨汁,在纸上开始划拉。
《新兵训练内容及方法概要》。
沈茶颜都惊呆了。
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一来是惊奇这鹅毛确实可以书写,而且还很流畅。
二来是大锅写的这几个字清新秀逸,兼善各体。
不应该呀。
大锅的字写完他自己都不认识,怎么换了个笔就跟换个头一样呢?
不正常,不正常。
沈茶颜摇摇头。
沈琅见状问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没想到大哥这一笔书法别具一格,写的竟然还挺好的。”
沈茶颜这话属于实话实说,没有硬夸的成分。
沈琅听后也是颇为自得。
“那可不,这是正宗庞中华钢笔字帖练出来的,怎么样大哥厉害吧?”
沈琅有种想要叉腰的举动,贺塔小学红星杯书法比赛三等奖获得者,那能是浪得虚名吗?
沈茶颜看着牛气冲天的大锅掩嘴笑了笑。
然后接过鹅毛笔,简单适应了一下,便在纸上重新写了十一个字。
《新兵訓練內容及方法概要》
一句话就有两个白字,写的再好有什么用,况且人沈茶颜第一次写硬笔字就比他好看多了。
繁体字什么的最烦了。
沈琅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这也是他为什么让妹妹代笔的缘故。
“好了,咱们开始吧。”
“嗯,好的呢。”
沈茶颜笑着说道。
“第一章队列训练与内务条令……”
沈茶颜埋头书写。
碰上不确定的多音字就停笔问一问,然后继续书写。
从早上写到傍晚。
中间一直没停过。
兄妹两好像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意境。
婶婶送了三回饭,硬是没敢打扰。
由此可见,是个什么状态。
沈茶颜整个代笔过程心情也是跌宕起伏。
就是一个疑惑到惊讶再到崇拜的过程!
满眼都是小心心的那种崇拜。
她是读过书的。
不是那种描绘三从四德的女诫,女训。
而是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
沈琅学文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旁边陪读。
时间一长,那些夫子们自然就分出了好赖。
相比初学文三年不中的大锅,这个姑娘打小就表露出异常聪慧的一面。
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只是平常事。
甚至,有一个夫子曾经为了沈茶颜不是男儿身而潸然泪下。
如果大明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就好了,这样自己说不定会有一个状元徒弟。
闲话少叙,沈茶颜求学的里程止步于沈琅弃文习武。
不是她不想读了,而是那些夫子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教的了。
虽然不再求学,但读书却一直不曾间断。
沈家的书房藏书有一多半都是她自己置办的,因此广有涉猎。
六韬,孙子兵法,纪效新书,练兵实纪,这些她都看过。
大锅竟然会兵法,而且是实用兵法,这就厉害了。
虽然通篇都是白话,但胜在通俗易懂,她甚至觉得如果通篇严格按照册子上的方法训练。
自己也能带出一营好兵来!
不,不只是兵!
也可能是一营优秀的中下级军官!
尤其是在训练的过程中,还夹杂着一门叫做政治教育的课程。
为什么戚家军自成军起,南北纵横数千里,经历大小数百战无一败绩,但等戚将军去职之后却很快分崩离析,直至最终消失。
沈琅在有关政治教育概论的必要性,这一课程中做出了详细解释。
一支军队的强大,应该是立足于军队本身,而不是靠着主将的个人魅力。
只有底层的士兵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并且愿意为之而战的时候,这支军队就永远都不会消亡。
哪怕战至最后一人,只要有火种留下,终有一天还是会成为燎原大火。
人民子弟兵就要为了所有劳苦大众不被压迫而奋斗。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等等。
满怀激情,壮怀激烈。
这大概就是思想的力量。
十五岁的沈茶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大锅身上好像有光的存在。
但她最终还是坚持把有关政治教育这一段课程内容抽了出来。
背熟之后,付之一炬。
沈琅看到了,但没阻止。
只能报以苦笑。
兄妹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整理手稿。
只不过,沈琅也没想到一颗种子已经被他无意间种了下去。
最终有一天,长成了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