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是个技术活,为了防止有人趁水摸鱼。
第一件事自然是人货分离,丫鬟仆役家中女眷都被第一时间控制。
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
尿裤子的尿裤子,发抖的发抖。
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嚎啕大哭。
北城百户所的那些穷鬼们,心中一直憋着一团怒火。
自家吃糠咽菜,做苦力贴补家用。
而顶头上司却抽着他们的血汗,锦衣玉食妻妾成群。
放在谁身上,谁也接受不了。
于是,下手的时候难免会重一些。
女眷们还好一些,但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丁仆役们可遭殃了。
但凡是有一点不对,那劈头盖脸的刀鞘就砸下来了。
根本不给你求饶的机会。
要不是沈琅下令不准杀人,估计这会儿已经黄府已经血流成河了。
黄吉祥的下巴被管家立正之前给偷偷安上了,只是却一句话都没说,闭目躺在地上装死。
手脚俱废,别说跑了站起来都困难,暂时不能打不能杀,也就没人再理他。
任其自生自灭。
锦衣卫这边,根据册子的记录。
一笔接一笔的起获脏银。
卧室,马厩,茅房,池塘……
无一疏漏。
每起获一笔,临时雇佣的账房先生都会提着毛笔高声喝唱,然后才记录在册。
“马厩地下三尺起获脏银五千二百两!”
“家中正室起获脏银四千三百两!”
“后院池塘起获脏银九千三百二十两!”
……
一开始,每念一句黄吉祥还会不由自主的抽一下。
但到后来,基本上就没什么动静了。
也不知道是麻木了。
还是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
坐在一堆银山前,看着满面红光的“穷鬼们”周而复返愉快的堆山,原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但沈琅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于是就开始满院儿溜达。
该说不说,这黄吉祥还真就是个雅士。
不但会写日记,还会搞装修。
三进的院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没多大,但胜在整体氛围营造不错,有山有水有连廊,偏向于南方的园林格局。
只可惜现在还是初春时节,要是夏天景致应该能更好看一些。
冯庸找到沈琅的时候,沈琅正在客厅欣赏黄吉祥的古董藏品。
“大人。”
“怎么搜完了?”
“差不多了,但黄吉祥嚷嚷着要见你一面。”
“不装死狗了?”
“嗯,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单独聊。”
“这个时候还想着翻盘,看来是准备提人了。
走,去会会他。”
放下手里的花瓶,沈琅在前冯庸在后,两人来到了银山跟前。
“一共收了多少了?”
“白银大概有四万三千六百七十一两,黄金一千二百四十三两。
折合成白银的话,差不多五万四千余两。”
陈卒拿着最新统计的账册兴奋说到,钱不钱的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怀念抄家的感觉。
“嗯,继续搜,必须保证一个铜钱都不能落下。”
“小人愿用人头担保,绝对不会落下一个铜钱。”
说完还用手指比划,强调一个铜钱一个人头。
沈琅看着有些癫狂的陈卒点点头,这个工作态度还是可以的,于是又给他派了一个活。
“正堂那边还有些古董瓷器,你也一并打包装箱,连同这院子里所有的家具装车送回百户所。”
“遵命。”
陈卒说完就带人去找箱子了。
这边黄吉祥也装不下去了,忍着手脚剧痛呻吟着说道。
“沈大人,你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怎么说也是同僚一场,何必非要赶尽杀绝?!给自己留条退路不好吗?”
沈琅不为所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沈琅报仇,绝不隔夜。
你害的我做三条腿的凳子,那抱歉我只能让你回家枕着瓦片睡觉。
况且这家具全是檀木的,价值也不菲啊。
“现在想认怂了,当初贪钱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呢?
都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也下得去手。
吸血就吸血没必要上器械啊!
潜水泵都没你凶残!”
黄吉祥愣了一下,但也没问什么是潜水泵,而是很有理的说道。
“北城百户所早在几年前就被当成了肆意掠夺的猪圈。
即便不是我,换成任何一个人结果都不会变。
再说,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拿的。
有能耐我给你名单,你把……”
听到这儿,冯庸直接用刀鞘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乱说话。
沈琅明白冯庸是什么意思,于是让他把刀鞘拿开。
“大人,这厮准备乱咬。”
“没关系,让他咬。
不咬都不行!
他不咬,我就杀他全家!”
冯庸愣了一下。
一个总旗,就能分得万贯家财。
再往上那还了的?
再说了,沈琅终究不过是个百户,掀盖子这种风险,肯定不是一个百户能担得起的。
唉,年轻还是有些鲁莽。
他打算再劝劝,但看到沈琅不容置疑的眼神之后。
最终还是把刀鞘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