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呷了口酒,朗声道:“很简单,我要与韩王单骑会见,当面盟定誓约。”
一听这话,伊贤乘的神色立变。
方寒那是什么人,连曾经杀进大乾皇都季凡起都战之不下的弈国名将,与方寒相比,韩王不过已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迈文人而已。
方寒要和韩王单骑会盟,倘若会盟的过程中突生杀意,捏死韩王还不跟捏死一只小鸡仔般轻松。
伊贤乘脸上狐疑不决,猜测着方寒是何用意。
方寒当然不是想杀韩王,况且他也知道,韩王没那蠢,会洗干净脖子主动的前来送死。
眼见伊贤乘一脸为难,方寒冷哼了一声,“怎么,莫非韩王没有结盟的诚意,还是他没这个胆量来亲自见我?”
“这个嘛……”
伊贤乘一时语塞,饶是辩才出众的他,面对方寒的质问,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韩王毕竟一文人,胆小我也能理解。这样吧,咱们两家到时只各带五百兵马,会面之时,两军约退百步,我与韩王相距十步会面,他可以带几名随从,方某独身上前,这样韩王总该不害怕了吧。”
方寒的话中充满了高傲,一副轻蔑韩王的语气。
话说到这份上,韩王若是还不敢来,那他就等于公开默认畏惧方寒,整个雒阳州城人都会对他的胆小感到失望。
这却正是方寒的目的。
伊贤乘犹豫了片刻,只得道:“会盟之事关系重大,伊某不过一使者,岂敢擅作主张,将军的建义,我还需回请示我王,才能有答复。”
方寒摆手道:“先生请便,韩王若是不敢前来会盟,那我就带兵去雒阳会一会他。”最后那一句话,方寒加重了语气,丝丝杀气暗藏其中。
伊贤乘身子微微一颤,方寒的威胁之词,让他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当下伊贤乘不敢久留,讪讪的陪笑了几句,便即告辞匆匆回往雒阳而去。
方寒亲自将他送出营外,回到帐中时,凌子瑞已经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品尝起伊贤乘随行带来的犒军美酒。
“果然还是家乡的酒醇香啊……”凌子瑞啧啧赞叹。
“先生再隐忍些日子,终有一天会让先生去雒阳品尝韩钊福的珍藏佳酿。”方寒豪然说道。
凌子瑞听着为之一振,便奇道:“将军的雄心壮志,我自然是深信的。不过适才先生硬要求韩王单骑前来会盟,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倒是有些不解。”
方寒出人意料的事多了,又岂止是第一回让他不解。
他将未尽的酒饮下,不紧不慢道:“想要在雒阳城树立威名,不去亮一亮相,让雒阳城文武士吏见识一下我的风范,他们怎好在我和韩钊福之间做一个对比呢。”
凌子瑞这才恍然大悟。
韩王若不敢前来会盟,他的那些属下,还有雒阳城的士民,便会认为韩王怯懦,畏惧方寒。
如此,则他二人在雒阳城的威望就会此消彼涨。
倘若韩王勉强前来也一样。
方寒武艺超群,自不怕单骑会面,韩王畏于方寒武力,自然会带着亲兵武将保护,在世人眼里,他韩王依然是一副畏惧方寒样子。
无论韩王敢不敢会盟,从中获利的,都将是方寒一人。
“将军的计策当真是高明,这可真是为难了咱们的韩王呢。”想明白了的凌子瑞,不禁对方寒大加赞叹。
方寒笑而不语。
三天之后,伊贤乘带回了韩王的答复:愿意前来会盟。
韩王这也是没有办法,虔阳失陷,被逼与跟方寒结盟已经够没面子,眼下若再不敢接受方寒的会面邀请,名望更会扫地。
一天以后,方寒率领着五百步骑,沿淆水南下,抵达了约定的会盟地点。
方寒也没那么托大,在他动身之时,斥候与细作已遍布方圆百里,随时打探着雒阳城军的动向,以防韩钊福使诈,趁着会盟之际突施杀手。
斥候们不时的将最新的情报发回,韩王已雒阳离开,正在赶到会盟的路上,雒阳城军并无异动。
日过当空时,正南方向出现了一队人马,斥候回报,正是韩王的队伍。
双方相距约百余步时,五百人马的大队停止了前去。
几名使骑往来传递口询,确认过双方的身份。
片刻之后,方寒手扶佩剑,驱马缓缓的走出了本军。而在对面,韩钊福也在五名骑士的保护下,缓缓的步向方寒这边。
双方在相距十步之遥的距离,很默契的勒住了坐骑。
众人环护簇拥之中,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想来就是韩王韩钊福。
方寒如刃的目光,在韩王的身上扫来扫去,表面上韩钊福很镇定,但那种暗藏的惧意,却逃不过方寒的眼睛。
韩王身边的那些护卫,个个也都神经紧绷,紧张不安的盯着方寒,似乎生怕方寒突然生变,冲上前来要他们的小命。
“一州之王,却对我这么一个孤身之将如此畏惧,果然是迟暮英雄,已是徒有虚名了啊……”
方寒心中不屑,却拱手道:“久仰韩王威名,幸会!”
方寒声若洪钟,只随意的句客气话,都仿佛暗藏着凛凛威慑。
对面的韩钊福身子微微一颤,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也拱手笑道:“久闻方将军乃弈国大将,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武不凡。”
方寒哈哈一笑,忽然间拨马往上走了几步。
他这么一动不要紧,对面包括韩钊福在内的所有人,顿时神色一变。
韩钊福以为方寒生了歹意,甚至下意识的抓紧了缰绳,打算拨马就走。
旁边陪同的仕辞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了佩剑。
唯有稍后一点的伊贤乘,却是神色自若,不为所惧。
方寒心中冷笑,淡淡道:“韩王别害怕,我只是想近前一点,好方便跟王上说话而已。”
说话间,方寒已勒住了坐骑。
韩钊福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缓,待看清方寒只带了随身宝剑,连甲胄都没穿戴时,方才松了口气,额头边却已浸出了一层冷汗。
那仕辞却仍紧握着剑,不敢稍有懈怠。
雒阳城众人慌乱的样子,和方寒闲庭信步的,从容之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方将军单骑一人就敢来,果然是胆色不凡,韩王他有众人保护,还如此紧张,这胆量上却是输给了方将军啊。”
伊贤乘心中暗叹时,目光再看方寒时,不禁再添了几分敬意。
方寒只挪动一步,韩钊福就紧张成那样,气度胆量,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