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与景旭为了月嫆留下的问题闹了一场变扭,很是不开心,可还是心软答应他的请求了。
房嬷嬷在旁安慰着,外头传来一些小动静。老太太立马威严正坐起来,房嬷嬷不自觉掩嘴轻笑,惹来老太太一记警告的眼神。
顾老太太失笑道:“你这老太婆整天拿我寻开心。”
说笑完,房嬷嬷严谨的说道:“我担心二哥儿……”
“快别胡说。”顾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却沉思了起来。
外头传来一声“祖母”,两人知道景旭回来了,便不在说下去。谁知和他一道回来的不止月嫆一人,还有一名男子。
顾老太太盯来人,只觉得他气宇轩昂,浑身贵气。
赵宸抱拳行礼,道:“晚辈赵宸见过顾老太太。”
老太太点点头,问:“这位贵客是。”
“祖母,是二世子。”景旭回道。
顾老太太听闻,立马起身回礼,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在不怎么得势,也是皇族,礼数尊卑都是他们低了一等。
两方互见礼后,都坐下了。
房嬷嬷亲自备了茶水。
“昨夜听姑娘提起王府的事,王府现在如何光景了,王爷和夫人可还好?”顾老太太关心的询问。
“多谢顾老太太挂心,父亲、母亲已经安顿好了。”赵宸回道,其他的事情也没不多。
他看了眼月嫆,笑道:“顾老太太与你真是有缘。”
月嫆只觉他在计谋什么事,对他挺反感的。
顾老太太闻言不仅一疑,问:“这话怎么说?”
赵宸起身鞠了个躬,挺直身板坦言道:“顾老太太我不便多久留,后头还有很多事等着回去处理,晚辈有什么话就直说了,望顾老太太见谅。”
“您也别拘谨,尽管说。”顾老太太也是个爽快的个性,见赵宸这般不做作,不仅对他另眼相看。
“我想顾老太太此番回乡不仅仅只是走亲吧!”赵宸笃定地说道。
顾老太太又是一惊,心里想的是他查了自己的行程,他要做什么,难道他也要争夺皇位,所以早早就铺垫好着,汴京城内有他多少人与他有来往等等想法。
“你怎么知道?”景旭脱口而出。
这让赵宸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顾老太太此行应该是在找一个人,确确来说是一位小姑娘。”
顾老太太顿感不妙,与房嬷嬷互望了眼,房嬷嬷心领神会,立马带着仆人出去,只留下四人。
顾老太太故作镇定的问:“世子何以这么认为?”
赵宸道:“巧了,前不久我碰到一个案子,刚好与顾老太太有关。”
“哦?怎么说。”顾老太太端起茶碗轻松嘬一口,假装不在意。
赵宸盯着顾老太太,把她的不安尽收眼底,却不说这个,他静静的说道:“实不相瞒,顾老太太她就你失散多年女儿生的孩子。”
顾老太太的茶碗从手上滑落,哐当一声掉在梨花木小几上,茶水撒了一桌,景旭及时扶住,顾老太太却颤抖着身子,不知所措地盯着赵宸。
景旭担忧的询问:“祖母你没事吧?”
顾老太太敷衍地对景旭摆了摆手,盯着月嫆,月嫆也一脸震惊地盯着赵宸。顾老太太又问:“你怎么知道?怎么确定?”
赵宸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交给顾老太太,道:“我竟也不知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前不久我听父亲母亲说,灵州秦家来了一位姑娘,是与晚辈当年为报恩定下的亲事有关,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派人去灵州打听,查来查去,就查到顾老太太这里,这是我刚刚回府上查看情况时,路上接到的册子,呵呵~还热乎着呢!你瞧瞧是不是。”赵宸越说越兴奋,笑着扬了扬手,让顾老太太快看。
顾老太太边看着官府文册,边落泪,最后捂着胸口低低地哭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秦家因贪污受贿,被人举报,官家下令抄家查办,官府在统计秦府上上下下人数、物件时发现变卖的家奴,妾室,通房少女可不少,其中就有顾老太太被拐的女儿,还有摆不上台面的东西多了去了。
新任知州是顾府的门生,查秦家时有了顾家女儿的眉目,这不,顾老太太借着回乡探亲的借口,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当年,顾老太太与顾老爷还在灵州任知州时育有一子一女,后来顾老爷升官上任调回汴京城,临行前,六岁的女儿去向不明,顾老爷派大量人马搜寻也不得结果。
可调任在即,他若不按时上任,怕是要丢官进爵了,夫妻两人合计,若没有官位权利,他们将失去更多的力量来寻找女儿,所以他们在寻遍灵州城不得后,离开了灵州上京赴任。
后来也派了大量人马四处打听查办,官府,码头,海运等等都查过,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顾老太太在灵州确定秦家的小娘确实是她女儿时,老泪纵横,没想到再见时,以是天人相隔。
后来知道自己女儿还留有一个孩子在世,过得十分苦寒,便决定带在身边,那知秦家出事后,不少女孩,家仆被卖,她的外甥女也在其中。多方打听下,得知有位老嬷嬷偷偷把孩子带走。
有人说:“老嬷嬷是禹州人,怕是带回禹州去了。”
顾老太太立马赶到禹州,那知船刚靠码头,就遇上了被追杀的月嫆,现在更巧的是,这女孩子还是她寻寻觅觅的外孙女,她在仔细瞧,孩子确实与她女儿长得十分相似。
月嫆听赵宸说完,努力调匀气息,斜眼瞪着他,对他更是一脸不屑。
好家伙,明明跟她定亲的人是他,他不娶就算了,还让她嫁给自己的哥哥,这太过分了吧!
赵宸察觉她不高兴,悠悠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三根修长的手指稳稳托住茶托,放在几上,才道:“老太太,您先缓缓,我们说正事!”
顾老太太深叹一口气,收拾情绪认真考虑起来:“那依着世子的意思有什么打算?”
“老太太您是长辈,她也是你的外孙女,您说了算。”赵宸把主导权交给了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盯着月嫆,伸手让她过去,月嫆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了。
顾老太太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盯着她,摸了摸她的小脸,又看了好一会,才道:“昨儿个就觉得你十分亲切,却不曾想我们竟这样的关系,怪我眼拙,没认出来。”
月嫆见老太太十分自责便安慰道:“您别伤心。”
顾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有问赵宸:“如果我要带她回去呢!”
“自然由老太太做主。”赵宸道。
顾老太太犹豫了才,道:“可你大哥哥……”
“这婚事原就做不得数,我大哥哥迷糊中也不知得事情,而我自己也闹了个笑话。”说着赵宸起身,空手一抱拳想月嫆鞠礼:“姑娘,是在下失礼了,实在对不住你。”
月嫆心里冷笑,盼着以后再也不相见才好。
后来,赵宸把查到的来龙去脉说与顾老太太听,顾老太太是一边听一边落泪,完全和她查到的一样,最后她搂着李在镕一阵不舍的哭起来,再再确认事情无误后,他们决定了。
顾老太太擦干眼泪,严谨的道:“为了孩子的清誉,往后还请不要再提及与献王府婚事的事了。”
“是。”
最后,赵宸起身告辞离去。
船舱内三人一阵欢喜一阵难过,却没人说话,互相盯着彼此抹眼泪。
自此,月嫆又换了个身份,顾老太太也告诫了一番知晓她嫁入献王府的事情的仆人,若胆敢泄露出去,绝不姑息。
景旭是不可能会说的,他知道一个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房嬷嬷是顾老太太身边用老的人,自然信得过,至于月嫆,她更是不想提及赵宸这个人。
也幸好当时天黑,没什么人看清她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好孩子……”顾老太太拉着月嫆的冰冷的小手吸了吸鼻子,激动的说道:“跟祖母回家。”
月嫆乖巧地点了点头,至始至终没发表过意见,因为她知道,她需要一个容身之处。至少这五年内,这是最好的选择。
景旭最是高兴的,急道:“祖母,我们可以启程了吗?”
顾老太太一听,故意怼他:“早上还跟我闹着不回去了,怎么现在就急着回去。”
景旭嘿嘿的笑着,不敢辩嘴!
“去,吩咐下去吧!”顾老太太沉着的说道。
景旭开心的领命下去,就怕继续待在这,赵宸会折返回来接人似的。
房嬷嬷和顾老太太互望着彼此,彼此相惜,彼此感叹世间的因果轮回。
顾老太太的心事终于了了,女儿以故,再难过也于事无补,所以月嫆承载着顾老太太双份的爱,如今她病成这样,着实让顾老太太心疼不已。
启程回途中,月嫆还处在病态中,平时不晕船,这几天却晕的上吐下泻,整个人瘦了一圈。
“顾老太太很晚了,回去休息吧!这里让方妈妈来照顾,有个什么的,我们就住对面,一下子就能过来。”夜里,月嫆睡下后,顾老太太还不舍得离去,房嬷嬷便劝着顾老太太回房休息,可顾老太太还是很不放心。
“你说这孩子可怜的……自小就没娘疼,跟……她娘一样……”顾老太太坐在床边怜惜地盯着月嫆的小脸,越想越难过,泪水也抑制不住。
“咱们姑娘在天有灵,这不是把小姑娘送到顾老太太跟前来了嘛!顾老太太往后多疼疼她就好了。”房嬷嬷安慰着。
“昨天我还不想留她……”想到这,顾老太太一阵哽咽,房嬷嬷又忙安慰:“老太太也是为了大家好,你说万一王府那边回来找不到人,我们也不好交代,再说了您最后不是同意二哥儿去接她回来了吗?”
顾老太太恨自己做错事,狠捶了下大腿,终重新收拾情绪:“不说这些了,你把带回去给三丫头的东西全部都拿过来给我丫头用着。”
“可三姑娘知道了,闹起来,不好吧!”房嬷嬷提醒道。
顾老太太不依房嬷嬷的说法:“怎么不好了,三丫头有她娘她爹和两个哥哥宠着还不得,我就疼疼这可怜的孩子,怎么了,她要是有怨言,随她闹去。”
“是是是。”房嬷嬷知道妥协。
要知道,三姑娘是家里唯一的女孩,顾老太太平时疼得不得了,但哪有她现在这个样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的。
房嬷嬷看得出来,顾老太太心里是觉得亏欠,所以格外疼这个外孙女。
月嫆并没有睡着,她们说的,她都听得到,心也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