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两个聊起天来颇为投机,很有成忘年交的意思。说到栖灵寺的天下第五泉,林黛玉便说临走要给爹爹带一坛子。
慧远便道,“老衲门前便有一潭,潭水清澈甘冽,乃是第五泉一处分支,更难得地方偏,没人气也免得被人糟蹋弄脏了。你若喜欢,来日可去老衲寒舍一叙。”
林黛玉欣然应了。
林黛玉说栖灵寺的梅子酒好,要带许多回去给父亲做梅子酒,慧远听了,竟也要,林黛玉忙应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胤禛正在见崔夫人。
崔夫人本不欲见外男,不想耐不住崔莺儿的撒娇,便见了,其实心中对胤禛不以为然,只当做不知是哪家家道中落、家财败尽、只留下一传家之宝的无能白丁。何谓无能?因为胤禛在山上庙里,身无长物,自然也没备什么礼物,在崔夫人看来便是无能无礼了。
因此,崔夫人还亲口问了胤禛家处何地、家中可有出任官职者,胤禛不好回答,便含糊过去了;崔夫人又问胤禛可有功名傍身,胤禛自然没有,所以他纵使歉意拳拳,崔夫人也没松口什么,反而有仗势欺人夺宝的意思。
胤禛:“……”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最后,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何况胤禛只是“戒急用忍”,并不是真的好脾气,最后几乎是摔门而出。女人他见多了,个个都那么烦人!
林黛玉送大和尚的时候,便看见胤禛脸色绷得岌岌可危,大有“云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忙问,“罗先生怎么了?”
胤禛,“没什么。”实在不欲多说了。
慧远笑道,“这是老衲朋友,平日间就喜欢黑着脸吓人,哈哈哈。”
胤禛:“……”
林黛玉:“……”
这有什么好笑的?
送走慧远禅师与罗先生,春景走进屋子里,见林黛玉在端详那块玉鱼,遂道,“姑娘,那玉有甚好看的,还不快去躺下睡一会去。”
“已经睡那么久了,我起来一会不行吗?”
春景走过去,抱着林黛玉回到卧室,给她除去衣服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姑娘身体不好,再被湿气上身了可怎么好,还是在床上好好躺一会吧,不睡也成。”
林黛玉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春景抱过来,有点气自己年纪小,说话都没人听,“那你问我意见做什么?”
春景笑道,“姑娘还气奴婢了?”
林黛玉忽又开颜笑道,“你还委屈了?”
“奴婢不敢。”
林黛玉将目光继续转回到玉鱼去,心里暗自琢磨罗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春柳其道,“姑娘总看那块玉作甚,凉沁沁的,姑娘病又没好,还是收起来吧。”
林黛玉忙说,“别忙,这天儿又不冷,我看看怎么了?”
春柳笑道,“姑娘看出来什么了?”
她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林黛玉正色道,“这玉鱼通身滑腻,触手微凉,我家从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可见来历匪浅。罗先生只说姓罗,不知怎么个来历法,我会不会给爹爹添了麻烦?”
“姑娘魔怔了,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公子罢嘞。”
“破落户儿岂有他那样的风度?”林黛玉摇头,“他一口京片子,身带贵重宝贝却穿着布衣,暂住民居却能喝西湖龙井,岂能不让人怀疑?”
春景道,“横竖跟咱们关系不大,回府去禀告老爷,老爷谢过他救姑娘之恩,咱们还了玉鱼,这人从此就跟咱们府没一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