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温将门边的四句诗词念完,久久没有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看走眼了啊······”
“是啊,看走眼了。”
左恒也回了一句。
不过这句话倒不是说傅子温,而是再说自己。
左恒苦笑了一下,轻声询问道:“曹夫子,这首诗······你怎么看?”
曹滃摇头道:“这位项云小友,才学······有些吓人了。”
站在雅房将进酒前的三位老人,都是文学大家,饱读诗书。
傅子温和左恒自然都听得出曹滃这句话的份量。
当然他不说,他们也知道吓人。
项云之前只是一味介绍着自己的经营手段,并未与三位先生聊的太多。
几人偶尔问他对儒家文学的看法,他也只是笑笑说不甚了解。
如今看来,三人都认为他藏拙了。
此话倒也不是项云说假。
他一个现代人,在后世学到的,都是累计了几千年的历史学识。
他自然是懂得一二,但要说深入了解,却也没有。
傅子温笑了笑,“这位项云小友,说这首诗是他随手为之,若真是如此,那才学的确吓人。”
左恒点头认可,“这首诗磅礴大气,字词结构虽与吾等所学诗词不太一样,立意却发人深省。”
若论文学,曹滃算是三人之中造诣最高的,此时傅子温看着他,看表情是希望他点评两句。
曹滃清了一下喉咙,沉声道:“这首诗,开头两组整齐的长句,前一句如挟天风海雨迎面扑来,气势豪迈。后一句悲叹人生短促,怀揣人生遗憾,直面抒情。光是这两句,已经是上乘的佳作。”
“后两组短句,第一句直接表达了人生态度,美酒佳月,不可错付。后一句,咋一听有些像在抒发自己怀才不遇,不得志的感觉。”
曹滃看着左恒,“左翁,你觉得呢?”
左恒笑道:“我也看出来了。莫非项云小友经商只是无奈,其实也想建功立业?”
傅子温点头道:“可能是有些难隐之言吧。”
.........
项云穿过人群,看到门口一片狼藉,花篮歪到在地上,鲜花散落一地。
张贵倒在地上,揉着肚子咿咿呀呀地痛苦哼着。
项云走过去扶住张贵,看到他腹部有一个靴子脚印,而且印子极深,看来被踹的不轻。
“张贵,你没事吧?”项云关心道。
张贵一只手揉着肚子,一只手指着人群中一个人。
“掌柜······他,他插队,我不准,他就·······打我,他还把花······”
张贵的语气里充满委屈。
“没事,不用说,我懂了。”项云柔声道。
项云看了那人一眼,正是昨日在街上鲜衣怒马的那位阊炀君。
阊炀君依旧是一身锦衣华服,依旧是一脸的傲气。
此时正昂着脑袋冷眼旁观着项云和张贵。
几个鹰犬围绕在阊炀君身边,也是一脸倨傲。
“我先扶你进去休息。”
项云扶起张贵,两人转身往酒楼中走去。
这样的结局也符合围观群众的预期。
一间小小酒楼的掌柜,如何能得罪阊炀君?
选择息事宁人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刚才那个小二也是不长眼睛。
连阊炀君也不认识,还胆敢阻拦阊炀君进入酒楼。
这不是自找的吗?
“等等!”
身后有一声喝道。
项云回头,正是那位阊炀君在说话。
阊炀君眼神玩味,一手摆弄这腰间的玉佩,一手整理着衣裳,“我准你们两个狗奴才走了吗?”
“本公子肯赏脸来你这里吃饭,不让你们抬我进去便罢了,那狗奴才居然不长眼睛,还敢拦着我!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做生意了!”
张贵胸口起伏,止不住的咳嗽,“掌柜,我、我是按你······”
项云抬手打断了张贵说话,柔声道:“我知道,你没错。”
“什么?!”
“狗奴才,你再说一遍他没错?”
“信不信本公子今天把你这酒楼砸了?!”
阊炀君脸色嗔怒,眼神阴冷。
项云把头低下,不想惹事,也不能惹事。
今天是自己第一天开业,自己怎么能惹事。
对面又是与华阳府有关系的封君,自己一介商人,断没有能力招惹他。
对!
不能招惹他,我还要在咸阳赚钱。
一旦招惹了他,我的酒楼就没了,我和白泷以后的好日子也就没了。
这些伙计和侍女的希望也没了。
我要让付伯一家脱离苦日子的希望也没了。
对对对!
这座酒楼是很多人的希望,不能没了。
我不能招惹他。
短短几息间,项云已经在心中告诫了自己了一遍又一遍。
项云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应和的笑脸。
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对面的不是仇人,而是恩人,是朋友。
项云笑道:“阊炀君,在下给您赔不是了,是我们酒楼做的不好,怠慢了阊炀君,还请多多包涵。”
“这就对了嘛,我说你个狗奴才有胆子进去呢。”
阊炀君说完话,扫了一眼周围的群众。
周围围观的群众,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有。
有冷眼看热闹。
有幸灾乐祸。
有期待后续。
唯独只有很少的是同情怜悯。
仿佛阊炀君当街欺负人这件事,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就不应该有人反抗,就不应该就异议。
项云自然也看到了这些眼神和表情,但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手下人的安全,只在乎这间酒楼,只在乎付出的心血,只在乎要保住这个希望。
所以其他人的眼光如何,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
项云继续笑道:“阊炀君,我先带着小二进去教训教训,然后立马给您安排雅房,今日您在本店的花销,一律免费。”
阊炀君笑着微微点头,“你这狗奴才的态度对了,不过······”
不过?
项云心脏一跳,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脸。
阊炀君缓缓道:“不过,我不满意。”
“你让那个狗奴才跪着从我裆下爬过来。”
阊炀君抬起一条腿,搭在了一个倒地的花篮上。
项云还是笑着,正准备说些什么。
阊炀君脸色一冷,厉声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他不爬过来,我立马带人砸了你的酒楼。你再说些其他话,我一样会砸了你的酒楼!”
此时,围观的人皆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无非就是讨论又有更加热闹的热闹看了。
“哎······”
项云叹了一口气。
张贵已经看清楚了形势,眼前那位嚣张跋扈的公子,不是自己和掌柜能招惹的。
如果自己不跪着爬过去,那这间酒楼就没了。
不行,自己不能让掌柜的和其他人的心血白费了。
张贵忍着疼痛,紧闭双眼,两腿一弯,想要跪下。
跪到一半,张贵的身子被一双手搂住了,阻止他往下跪。
项云把张贵拉起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了一眼阊炀君,真是头痛啊。
轻声问道:“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阊炀君冷笑道:“他不跪,你跪也行,或者让我砸了你的酒楼,再打你们一顿。”
项云向前走了一步。
阊炀君开心地笑了起来,“跪吧,跪了我就饶你们这对狗奴才!”
一双手按在了项云的肩膀上,项云回头一看,是曾超。
阊炀君斜着脑袋,“曾超,怎么这个狗奴才你认识?要是认识,那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他们一马。”
曾超没有回答阊炀君的话,反而是看着项云,眼神复杂。
项云看出了曾超眼神中的含义,咧嘴笑了笑,“我不是要跪,我的骨气没那么弱。”
曾超笑了笑,“那就好。”
阊炀君看到曾超不回答自己,脸色更冷了一分。
“嘶······”项云吸着气,轻声问道:“曾超,你说如果我打了他,公子秦能不能保住我?保住这间酒楼?”
曾超看了一眼阊炀君。
松开了搭在项云肩膀上的手,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打!”
项云轻轻摇着脑袋,又向前走了一步。
一边走一边说。
“有的人呐······就是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话。”
阊炀君眉头微皱,他听不懂那个狗奴才再说什么。
项云又走了一步。
“人家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要跟人家耍流氓。”
项云继续迈步。
“等人家跟你耍流氓的时候,你才会好好说话。”
话毕,项云走到了阊炀君跟前一步的距离。
“狗奴才,你要干什么?!”
阊炀君沉声问道。
项云笑了笑,一脸人畜无害的和煦模样。
就连一旁的围观群众也看不出来他要干什么。
“砰!”
一道闷响响起。
一个人飞了出去,撞到身后的人群,人群瞬间炸开了。
不少人在一旁惊呼。
有的人立马跑开,怕惹事上身。
有的人眼神错愕,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此时,这群人脸上的神情,更加丰富多彩。
项云看着抬起的右脚,一脸纳闷。
“还是不如猛人兄猛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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