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嬴政和王翦吃完盘中的烧烤，项云又拿出两个木制茶杯，给两人到了一些茶水。
秦国时期，还不兴茶叶，要到了汉代才有茶叶。
杯子里面是项云采摘的花瓣，风干之后又配上了一些蜂蜜，热水一泡，也别有一番滋味。
将两个杯子推到二人面前，项云笑道：“二位客官，吃了这么油腻上火的东西，喝杯蜂蜜菊花茶刮刮油。”
嬴政和王翦闻到杯子中传来的淡淡清香，各自举杯抿了一口，眉头上的喜色更添一分。
嬴政道：“项兄，你这烧烤和菊花茶都各有千秋，想不到在这咸阳城还有你这种手艺的厨子。”
项云摆摆手，“客气了，公子秦，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
嬴政问道：“项兄，有没有想过到哪个王公贵卿的家里做厨？我倒是有些门路。”
项云摇了摇头，“多谢公子秦抬爱了，我这小店虽小，但我自己一人掌控，累了收摊，醒了营业，一个人也饿不死。到了别人家里，始终是寄人篱下，少不得看别人眼色，倒不如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活得痛快。”
听到‘寄人篱下’四个字，嬴政的眉眼跳动一下。
当年他可是以质子的名义被带去了赵国，个中冷暖只有他只知道，受尽屈辱与嘲笑。
这也是他回到秦国掌权后，发愤图强的重要原因。
听完项云的话，嬴政也是心有感慨，“项兄说得对，与其寄人篱下，倒不如自己活个痛快。”
王翦也听出了嬴政话里有话，不得不说，项云这小子运气不错，说话撞上了嬴政的要害，说的恰到好处。
嬴政随口道：“不过项兄，你这营生烧烤始终不是个办法，我秦国重农抑商，商贾之流，始终低人一等。”
项云无奈笑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很多时候出生就决定了很多东西，如果有办法，我也不会选择做这些。”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嬴政重复道，“你这说法有点意思。”
“但君子立志，眼光更要长远一些，当年公子政还在赵国当质子，如今不也率领大秦灭了han国。”
嬴政暗中夸了自己一把。
“我看项兄身材高大，不如投军，可能也是一个好出路。”
项云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我这身体孱弱的厉害，平日里稍微劳作都气喘吁吁，不是没有农田耕种，只是奈何这些原因，才不得不做烧烤。”
嬴政点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项云看了看嬴政，觉得他面色真诚，随后敞开心扉道：“而且我秦国刚灭了大韩，后面还要征战五国，战事一起，战场上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我去了无异于自寻死路。”
王翦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嬴政。
因为早上的议政中，嬴政就询问了各位官员，关于han国已灭，剩下五国如何处置？
打还是不打？
打一个还是打几个？
怎么打？
一众官员王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个说出半句有用的话，把嬴政气的不轻，这才有了此次出游咸阳散心。
嬴政也是内心困惑，眼前的项云，又是如何猜测到他的心思？
难不成是别国的间谍？
自己尚未决定是否征讨他国，他为什么会说出灭其他五国的说法？
嬴政试探问道：“项兄可不要乱说，天子脚下，我秦国刚灭了大韩，尚在整顿之时，怎么又会有灭五国的想法？你这么说别被人听了，小心有异。”
项云抱拳谢道：“多谢公子秦提醒，我也只是发发牢骚，当不得真。”
嬴政笑道：“打仗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兵戎相见，背后的算计实在太多，粮草、军饷、战略等等，岂是我等能预计的。”
项云点头道：“那也是，不过我说的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此话怎讲？！”
嬴政顿时泛起一阵好奇心态。
项云抿了一口茶水，沉思了片刻，缓缓道：“七国并立，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说到底百姓是战争的最大受害者。不管是大动干戈，还是小打小闹，吃苦的永远是百姓。”
“如果没有一个国家能统一局面，停止这种毫无止境的战争，那百姓就会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正如公子秦你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项云注视着嬴政，严肃问道：“我且问公子秦，一旦打仗，粮饷从哪里来？”
他是在质问孤吗？
嬴政眉眼跳动了一下，喃喃道：“百姓。”
项云继续追问道：“士兵从哪里来？”
嬴政语气有些软了下来，“百姓。”
项云再三问道：“一直打仗，百姓的日子就不可能好过起来。王公贵族倒是舒服，张张嘴，吃穿不愁，百姓呢？”
这一次嬴政不再回答，但心里也有了答案。
项云问得他哑口无言。
项云语气生硬道：“百姓何错之有？”
“面朝黄土背朝天，春耕秋收，只为了一日三餐，甚至只是为了一日两餐，一日一餐，但增收一下来，百姓给还是不给？给了又怎么活？当政者难道不明白吗？”
“他们都明白！”
“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能执掌大权的，有谁是傻子痴人？只是没有办法，但最后更没有办法的是身后的百姓。”
“好一个在其位谋其政！”嬴政激动道，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木杯。
“公子小心！”
王翦看到嬴政手中流出一道鲜血，顿时心惊胆战。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项云这一席话正中嬴政内心的想法，颇有一些不谋而合的味道。
只是嬴政起初只有一些想法的萌芽，如今经过项云一说，反而有了更深的感触。
“是啊，七国并立，苦的是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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