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关潼和跟班送走,洛白默默地摘下了脸上的木制面具。
戴着这玩意毫无疑问是难受的,木刺滋拉脸的感觉总觉得奇痒无比,但为了装高人又不可能摘下来挠挠痒,那多有失风范啊。
虽然这事没有揪出冷萃台的尾巴,也不知道是谁雇佣关潼他们,不过现在他还算在把控事态的发展,至少不会有人去教院闹事了,也算好事。
而且也测试了一下雾岭教尺的效果,目前来看作用还是很大的,作为武器很趁手。
用雷闪疾剑流来施展也几乎没有太大的问题。
之后洛白倒也心宽,托了关潼去调查这事。
预防万一还是给他用教尺给关潼加了一层‘教诲’。
这也是自在圣师和雾岭教尺共同使用时的特殊效果。
对抗红巾跟班时用的‘教化’、制服关潼时用的‘管教’以及最后留在他脑海的‘教诲’。
这三样都是在雾岭教尺的心法中掌握而来的有关‘训斥’特性的不同用法。
‘教化’能使人失去反抗能力。
‘管教’能使人乖乖顺从圣师。
‘教诲’能使人谨记圣师之命。
他就是给关潼施加了一层:绝不敢在此事里动小心思的‘教诲’,才能如此放心让对方离开。
这也是目前洛白仅能掌握的三种‘训斥’用法,具体还有更多东西都在圣境技艺之中还没有完全掌握。
这三样用法看似天下无敌,其实洛白也清楚,它们的制约能力非常有限。
原因就在于洛白自身资质不高。
雾岭教尺的心法只有自在圣师以及雾岭教尺的持有者才能修习,因此不存在教给哪位徒弟让她来为洛白增幅经验值。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洛白自己掌握。
因此这才是洛白极为蛋疼的一点,他的资质对比洛宵盈他们实在是太差了。
如果是洛宵盈她们,可能一得到圣境记忆的那天就能够完美掌握雾岭教尺‘训斥’特性的全部用法。
因为它没有任何门槛,也不分什么等级。
只要你是老师你就有资格管教你的学生。
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他偏偏又是获得师道传承的人。
这天赋天生就容易启发他人。
因此他随口所说都能让他启发他人、成为他人之师。
再配上雾岭教尺的特性,他要在华礼国横着走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
打人事件的幕后黑手关潼已经被洛白暗中处理掉了。
于是教院就短暂地度过了好些天清净的日子。
小刘教士也因这事成熟了不少,在教室里格外用心,努力的模样让大家伙看在眼里,自然也就淡忘了打人事件在教士联会即将要被通告批评这件事。
这些天里同僚们纷纷撮合他和那名女教士的姻缘。
毕竟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如果不是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原来身边就有好吃的瓜。
对于吃瓜凑热闹,人类是不会停止对于这种行为的探索追求的。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光是看着年轻小两口在那害羞不敢言语的模样,同僚们就觉得这事办妥得不能再妥了。
甭管婚配没婚配的此时看着他们都露出了老父亲老母亲的微笑。
公羊箐也在此列之中,这事还是她聆听那名女教士的倾诉之后才率先发起的。
人家原来是两情相悦,本来又何须这群妖魔鬼怪来撮合。
但才女没少看那情情爱爱的话本,就拉着同僚们给他们添了把火,愣是给两人那还得修个数年的姻缘加快了速度。
婚姻之事还得看教士联会之后了。
刘教士很有责任心,他知道这事不会简单处理,与那名女教士互述心肠后就坦白说要等到教士联会之后再做婚配决定。
万一被革职了,耽误了人家就不好了。
那女教士听了之后倒也欢喜,直言自己不在乎,若是他不做教士了那自己也随他一起辞职了。
然后公房就开始变成对育门堂制度苦苦吐槽的地方了。
一大群正值美好年华的年轻教士们垂头丧气,本来做这职业挺好的,衣食无忧的铁饭碗,却没料想忙不说,诸多规矩实在是压抑天性。
当初的热情一转眼变成了脑子里的水。
大家都在吐槽教士这职业的辛酸历史,逐渐开始忘记他们本来只是一伙吃瓜群众。
“本来还以为育门堂是个很帅气的地方,做文人不屑做之事……结果规矩一大堆,天天都得吃苦受累。”
“就是,梦想与现实差太多了。”
“我啊,本来是崇拜沈堂主才进的育门堂,结果那饭店跑堂的都瞧不起我。”
教士们个个苦水连连,越是谈论到现状之不悦,就越是感觉自己的青春喂了狗。
先前也有说过,育门堂教士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社会言论对于他们评价并不高。
最主要还是因为教士能教的读书认字、历史古籍、算术常识等等基础学科自身实力太浅薄了。
倘若冠礼后获得高资质加入到某些门派,学到了通天技艺,这些基础学科还会有用吗?
就算资质略差,那么去寻份长工亦或者成为商贾,这些基础学科虽然能派上用场,但更多还是要看自身努力。
所谓基础学科就是基础。
它只能说保证一个人基本上进入社会没有门槛,但却不能让人在这社会混出一片天来。
它没有任何硬实力让普通人逆袭那些超高资质的天才。
而社会却偏偏又是由大多数普通人组成的。
故而这些基础学科自然就得不到重视。
很多家长都是让孩子们学会读书认字算术之后就不再来了,就是这个道理。
什么读历史明是非、观鸟虫知世界等等,不见得就一定会起作用。
如果没有资质,谈这些都是白搭,谁又会让自己的孩子浪费这些时间呢?
洛白听着都能理解,反倒是公羊箐有不同的看法。
“现在言论固然是有些偏执,但我们作为教士不就更应该扭转这种偏执的成见吗?”
“但……在资质决定一切的世界里,这种成见太正常了。”
大家都持不乐观的态度。
如今育门堂以义务形式开设教院伫立在华礼国各个地方,所有一切费用都由国库支出,万一哪天皇主看到这些渔轮,那么育门堂很有可能就此解散也说不定。
但近几年挺难的,因为沈堂主。
沈翰学是当代皇主的老师。
先皇时期的沈翰学才气很大,不仅在民众中很出名,在春闱应试里更是拔得头筹,年纪轻轻就备受先皇赏识,后入宫为当代皇主破蒙,一直辅助皇主至今。
育门堂最早也不是如今这副模样的。
起初育门堂只是一个管理私塾的地方。
但沈翰学后来进育门堂开始改革,就变成了如今实行义务教育、让学员参与冠礼的地方了。
无数人都因崇拜沈翰学进入了育门堂,起初育门堂也确实做得风生水起,很多人都认可这种把基础学科做到全国每个角落的这种行为。
但时间一长,弊端就必然会出现。
太多人看到了冠礼的一炮而红。
在冠礼上人人平等,却又人人不平等。
实现阶级转换只需要一次冠礼的事,为何还要苦苦求知数十年还无可为。
这便导致了育门堂如今相当尴尬的局面。
但沈翰学还在世。
只要他还在世育门堂便永远不会倒,因为当代皇主得尊师重道。
“说起沈堂主……我记得我们学院好像有谁和沈堂主有些渊源?”
“还有这种事?这可是大新闻啊?”
“无意间听院长说的,好像还是什么亲传弟子。”
“沈堂主的亲传弟子会来这种穷酸地方?你别逗我了。”
“我也只是听说,谁知道传言的真伪啊。”
公羊箐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洛白。
洛白没有任何感觉,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教本,之前好些天上课都没找回状态,他仍在加把劲努力复健中。
才女无语地笑了笑。
罢了罢了,有些人就是那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