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士联会是每一年育门堂主办的会议,各地育门堂教士都要前往最近的主城当中参加联会。
主要是针对一年以来每个教院的奖罚。
哪里出了好事,那就奖励,哪里出了坏事,那就惩罚。
本来自在教院出了上上之资这事可以论功行赏,但因为洛宵盈在冠礼前被劝离学院这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别人知道了,这事就被暗中处理掉了。
洛白知道,皇主和育门堂的沈堂主恐怕在里面做了些手脚,反正这事不会列入功过行程之中。
但也不代表自在教院今年就平安无事。
在洛白圣人之资被民众得知、圣境开启之前那段时间里,民众就发起了一股回归教院的热情。
有一些已经成年的民众闲来无事回来想听听洛教士讲课,但不凑巧并没有排到洛白的课程,然后又对那时上课的女教士不满,张嘴说了几句难堪之言。
然后陪教的男教士就开始了劝诫对方,结果对方丝毫不服,最后还惹得双方动手了。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自在教院打人这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教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因此这事最后还是被写成举报信上报了育门堂,就等着这教士联会开始批判了。
所以公羊智公布这个信息的时候,公房里的教士无人不面露忧色。
“唉,这次小刘是指定挨批了。”
“就是,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大家的评级。”
“我看会,毕竟评级向来都是以团体为进退。”
育门堂对于教士也有评级区分,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其中每级又分上中下三个层次,洛白如今也不过只是丙下而已。
教士联会就会针对这种情况给一些优质教士提升评级。
评级之后自然是可以调离教院亦或者回到皇都育门堂总部。
大家都向往皇都的生活,虽说不是什么很高地位的职位,但胜在安全有所保障。
华礼国身处中原,东南面靠海,而西北面有无限广阔的陆地,却有着数以万计的外族盘踞在那无人之地。
越是靠近皇都,自身安全就越能收到保障,就因为这个大家都很关心评级。
犯了事的刘教士在一旁垂头丧气。
他是今年刚上任没多久的新人教士,比洛白小两届。
还处于陪教状态下的他为了什么袒护那名备受嘲讽的女教士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各安天命。
洛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尽量放松一些。
结果因为最近正在当红的洛教士接近他,让这个新人教士更是紧张不已。
“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警告一下他的,可没有想到……。”
会议过后,洛白和这位有些放开心扉的刘教士拉近了些许距离,对方也就开始和他解释起打人事件的缘由。
“其实这一件事我觉得很遗憾,错也不全在你,但我们是教士,永远要为自己的职业负责。”
洛白一边叹气一边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读古籍、明是非。教士的特性就注定了我们越是懂得对错,就越是要包容对错,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我明白的……现在事情也发生了,连累了教院的大家,我更抱歉的是这个。”
“回头将功补过吧,大家也不会盯着这个点不放,评级还有明年嘛,大家都还年轻。”
自在教院因为多年没再出过伟人,这十多年来已经成了很多新人教士的历练场所。
最高资历的公羊智已经八十九岁,而第二资历的另外教士也才不过三十出头。
平均年龄基本上都不超过二十八,也还算值热血年纪,因此对刘教士的行为没有太多的谴责。
他们都能理解,刘教士和那位女教士的关系大家也心知肚明,此事忍了还能成就一对姻缘的话,也不差。
但事情没有教院内教士们所想那么简单。
次日,教院门口就聚集起了人群。
虽然没有比上次声讨洛宵盈的队伍壮大,但看着也不容小觑。
为首的正是那位被打伤的平民。
他们似乎是听闻教士联会快要召开,于是便集合起来在门口发难。
势必要公讨一个说法。
实际上前些天公羊智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那名伤者也口口声声不找麻烦,这事才没有上报官府,以私下和解为结局。
结果没料想今日居然又卷土重来。
“他们真不是东西啊,那头举报了这头还要打算来闹。”
“真可恶,要不是怕评级,我也冲上去打他了。”
教士们躲在公房里越是愤慨,刘教士的内心就越是煎熬。
公羊智已经通知过他们谁也不允许去面对这事,留给他来处理,所以他们此时才会待在公房讨论这事。
洛白不在公房里。
他静静地待在教院门口的巷口处,腰间别着雾岭教尺,望着教院门口的那些人群一言不发。
很快官府的人便来了,公羊智也在其中。
官府如今对自在教院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圣人之资的教士出在他们教院,上头还亲自下过命令要护住他们,此时公羊智上门寻求帮助自然是不能抗拒。
人群很快便作鸟兽散。
为首那位伤者虽然滋扰生事,但也只是当场警告一次便放他走了。
待到他和几个人分散,然后偷偷摸摸地拐入某条街道时。
洛白也迅速跟了上去。
他一开始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打人事件发生那天他也在,甚至就在隔壁教室,他是最先到达现场的教士之一。
那名伤者长得人高马大的。
光是看外形,刘教士是不可能打赢那位伤者的。
但动手却留了力气。
也一直很巧妙地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刘教士。
后面找来大夫的时候,还是判断那名伤者伤得更重一些。
虽说感觉很奇怪,但因为当天以公羊智出面和平解决,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当时他还并不知道冷萃台这个组织。
如今大可不同了。
只要是曾经大有可疑的点都被他一一记下,其中便有这打人事件。
刘教士说那名伤者一直在骚扰课堂,压根没有上课的意思,然后自己警告了他两次之后,他就直接站起来挑衅自己了。
正是这种奇怪,让洛白从公房里偷溜了出来,一直在等待那名伤者单独一人的时候。
如今时候到了,他戴上了在街道上卖给小孩子玩的木制面具,身形随着那名伤民进了巷子之中。
“大哥,官兵来了,回头我再找几伙人过去。”
“辛苦了。”
那伤者接过一位坐在巷子木箱上梳着中分发型的中年男人丢过来的钱袋,掂量了一下份量之后顿时眉开眼笑。
“不辛苦不辛苦,这种好事恨不得来多几次呢。”
“嗯,继续去多几天,不会亏待你的,快走吧。”
几番对话,那名被打伤者便恭恭敬敬地离开了巷子。
洛白没管他了,眼前这位明显才是始作俑者,当然也不会放过他。
中年男人身边还有三位跟班一样的人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而在中年男人甩了甩手的动作出现后,他们便恭敬地递上了一根烟管,为男人添烟点燃。
巷子里顿时烟雾弥漫。
洛白也在烟雾之中悄然出现,没有任何声音。
中年男人没有很惊讶,只是啐了一口。
“你是谁?”
“你又是谁?”
“这问题没完了是吧?”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烟管,指使身边三位小弟。
“要活的,不要动死手,回头交给上头审审身份。”
洛白默默地拔出教尺。
雾岭教尺平平无奇,十多寸的长度、如木制的质感让它不如刀剑那般让人惧怕。
但在家三天洛白也并非白白在家休养的。
他也正手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