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朱棣疲倦的揉了揉额头,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他突然有点怀念在北平的日子了。
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的琐事需要自己处理,平日里只是带着王妃赏赏花观观湖,要不就带着三个儿子骑骑马打打猎。
北平待烦了,就带着对队伍去草原上野炊,顺便再收拾一下北元的蒙古骑兵,吃饱喝足了,就唱着凯歌拉着缴获的战利品,回北平继续打猎。
真是惬意啊…
再看看现在,整天不是处理政务,就是和文官们斗智斗勇,还要被人暗地里骂乱臣贼子……
世人皆道皇帝好,岂知皇帝亦难当啊。
摇摇头苦笑一下,朱棣拿起最后一道奏折。
是英国公张辅的。
难道是交阯出事情了?
朱棣心头一紧,翻开奏折仔细读了起来。
许久,突然啪的一声,将奏折摔了出去。
这群化外野民,就不能让朕安稳一天吗!
倒不是这位沉不住气,而是交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朱棣登基之初,安南国王胡氏就派人送来了贺表,表示愿意继续尊明朝为宗主国,安南自愿为其藩属。
朱棣对此事本来保持谨慎的态度,他记得安国国王姓陈,是父皇朱元璋亲自册封的,怎么又来一个姓胡的国王?
但当时正值风口浪尖,天下对于朱棣起兵夺位议论纷纷,胡氏的这份上表就像瞌睡时的枕头一样,朱棣大喜过望,没再犹豫,当即册封胡氏为安南国王。
其实他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无非就是篡位一类的破事,他不想管,只要安南继续当大明的小弟,他不在乎领头的是谁。
但是随着一个人来到应天,朱棣犯难了。
正是前任国王的亲弟弟,陈天平。
这个陈天平,在文武百官面前声泪俱下,严厉控诉了胡氏谋逆造反,并将陈氏灭门的禽兽行径。
朱棣没办法,自己是大哥,小弟被人欺负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自己告状,于情于理都不好撒手不管。
于是乎,为难的朱棣给胡氏下了一道命令,告诉他你的国王可以继续做,你之前的行为我也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有一点,陈天平也是我小弟,我这个大哥不能厚此薄彼,你得分一半地盘给他。
胡氏接到命令后,答应的倒是挺痛快,可是做的事却让朱棣这个做大哥的很没面子。
在回国的途中,胡氏竟然截杀了陈天平!
更让朱棣愤怒的是,胡氏还顺手杀了护送陈天平回国的大明官员!!
大哥的人你也敢动?
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于是乎,怒不可遏的朱棣,派出手下的头号打手朱能,带着已故的头号打手张玉的儿子张辅,率领五十万马仔浩浩荡荡的直奔安南,誓要取以下犯上的胡氏父子狗头!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头号打手朱能,还没到对方地界就病死了,无奈之下,只能提拔二代目张辅,继续领兵南下。
张辅也真没给他老爹丢脸,三下五除二就把安南给灭了,顺带结束胡氏父子罪恶的一生。
朱棣大喜之下,封张辅为英国公,并改安南为交阯,受大明直接管辖。
但还没高兴几天,就传来了胡氏余孽造反的消息,朱棣只好把新晋头号打手又派了出去,总算把乱子搞定了。
朱棣当时天真的以为交阯的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刚刚开始!
从此之后,交阯三天一小乱,七天一大乱,搞得他焦头烂额,而随着朝廷在交阯的支出日益增大,文官们天天都在他耳边念经,朱棣的脑袋都快要被吵爆了!
这不,又出乱子了!!
该死的蛮夷野民!
烦躁至极的朱棣决定去徐皇后那里,说来也是神了,自从那个神秘的小子给皇后治完病后,仅仅两个月,皇后的身体恢复的比之前还好了。
莫非真是张三丰的弟子?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坤宁宫,朱棣抬手示意想要禀报的宫女不要动,自己施施然走了进去。
徐皇后正在看书,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陛下,你怎么来啦?”
“心中烦闷,随处走走,没想到下意识的走到了你的身边…”
徐皇后轻啐了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这么腻歪,真是让人……喜欢。
又白了一眼油嘴滑舌的丈夫,徐皇后才开口问道:
“陛下又在烦心些什么?”
“交阯出了点问题,没什么大事,张辅能搞定。”朱棣并不想让皇后烦心,没这个必要。
而且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爹朱元璋定的。
“那就好,陛下用过膳了那没?没有的话臣妾给你做碗羊汤。”
这是朱棣的特殊癖好,在北方生活了二十多年,塞外酷烈的寒风让他喜欢上了这种酣畅淋漓的吃食。
每当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朱棣都喜欢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再吃两张大饼,如果是徐皇后亲手做的,他更是能连吃三大碗。
但今天他没有胃口,也不想让大病初愈的皇后再操劳。
“吃过了,你别忙了,过来陪朕说说话。”
徐皇后闻言乖巧的坐在了朱棣身边。
“怡华,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自从上次醒来后,臣妾每天早晚一杯莲子羹和仙人粥,不仅病好了,精神也更胜以往,真是神奇呢”
朱棣闻言哈哈大笑:
“那就好,朕还等着和怡华白头偕老呢!”
眼看丈夫又要开始了,徐皇后无奈的转移话题:
“陛下,给臣妾治兵的神医,到底是何人呐?”
“一个胆大的野小子,自称是邋遢道人的弟子。”
“邋遢道人是谁?”
朱棣难得的在徐皇后正经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
“三
“丰”
徐皇后自然知道丈夫当年费劲功夫寻找此人的事,按理说见到了真人弟子,丈夫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看起来心事重重。
但毕竟相濡以沫的过了二十年,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有时候自己比他自己更清楚,心念稍微一转,就明白丈夫的顾虑。
“陛下,臣妾想见见这位真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