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计划分享,但朱瑜并没有选择一股脑地直接讲出来。
那样做,乱不乱的先放一边,老朱够呛能听懂。
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
朱瑜先问了朱元璋一个问题。
“皇上以为,老百姓怎么样才会造反?”
这个问题,朱元璋拿手,不假思索地回道。
“活不下去的时候。”
“不是一个活不下去,是成片成片地活不下的时候,就会造反。”
“横竖都是死,索性和他们拼了!”
朱瑜又问。
“那为什么会成片地活不下去?”
朱元璋答道。
“老天不下雨,大旱。”
“官府不赈灾也就罢了,还要征粮。”
“来年当种子的粮食都被征走了,地被那些贵人改成了牧场猎场,用来放马打猎。”
“草根树皮都吃光的时候,就活不下去了,就该反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元璋语气虽平静,可眼神却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朱瑜总结道。
“那总的来说就是吏治和粮食的问题。”
“吏治,有皇上在,小道就不班门弄斧了。”
“以皇上您平日里展现的狠辣手段,贪官会少上不少,百姓总还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朱元璋皱眉,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叹气道。
“你说得不错,有咱在,贪官是会少上不少。”
“可还是,杀不尽!”
一句话,恨意森森,杀气凛冽。
朱瑜并不准备辩论这种问题,只是劝道。
“人心如此。”
“毕竟,私心人人都有,皇上自己没有私心吗?”
“也有的。”
朱元璋忍不住讥讽道。
“那就不管了?”
朱瑜诧异了看了朱元璋一眼,斩钉截铁道。
“当然要管!”
“不仅要去管,还得严管!”
“小道的意思是,皇上需要意识到查贪官是一个长期的事。”
“它不是说,闹出事了,砍了几个贪官平息民愤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朝廷查贪官这种事,得让它变成常例。”
“年年查,月月查,日日查。”
“得让那些狗官儿们常出出冷汗!”
“得让那些衣冠禽兽知道,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盯着他们,让他们不敢乱伸爪子。”
“就算伸了,也得让他们寝食难安,不得心宁!”
“这样一来,那些贪的官,就得惶惶不可终日,那些想贪但又怕死胆小的,也就不敢贪了。”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减少贪官。”
朱元璋听完,若有所思。
朱瑜却并不止步于这等粗浅的地方。
贪官当然要查,而且很重要。
但眼下,还有一个比这件事更重要的。
朱瑜继续讲道。
“皇上,刚才说了,让百姓们活不下去的,除了吏治,剩下的便是粮食了。”
“粮食的问题说起来,倒是容易一些。”
“大致上,分为两个方向。”
“一是土地,二是产量。”
“对于老百姓来说,有自己的几亩良田,再碰伤风调雨顺的丰年,产量高些,那就能吃个半饱了。”
可能是粮食的问题勾起了朱元璋的回忆,他从贪官的问题上回神,眼中隐隐有了泪花。
“没错,寻常的老百姓能落得个半饱就不错了。”
“哪怕丰年,一亩地能有个百来斤的收成就算不错了。”
“能有两百来斤,那就得是南方这边最上等的水田才能有的收成。”
“若有个四五亩田,听起来,粮食也不算少了是吧?”
“可是老百姓家里的口数多,而且你得买盐吧,得买铁锅吧?”
“农具买不买?菜刀买不买?”
“衣服破的实在不能穿了,换不换新衣服?”
“这些都需要钱呐。”
“可那些老百姓就指望着家里的几亩田过日子,又去哪里淘换钱呢?”
“对了,还有官府的征粮。”
“还有县里的差役和徭役,都是白干活!”
“修缮城墙啊,挖沟渠啊之类的,你是指望当官的干,还是那些衙役们干?”
“这些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爷!”
“这些事老百姓碰上了只能听天由命。”
“愿意管饭的,都算那些当官的心善,怕把你累死了,没人给他们干活了。”
“碰上黑心的,宁愿给衙役三老使钱都不去。”
“怕死在那,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