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整整一个半月无间断的拍摄。
因为苏耀天的存在,这部戏拍摄的极其顺利,基本很少绕弯子。
姜纹每次拍摄遇到难题,苏耀天都会给出合适的意见。
也因此,拍摄进度出奇的快。
而今天,终于到了最后一场戏。
此时,碉楼外景戏。
苏耀天脚踩马靴,身穿民国军服,剧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四周硝烟弥漫。
这场戏中,
张牧之给群众发钱,给群众发枪,然后杀了恶霸黄四郎,终于让群众看到了张牧之的力量,一起冲进碉楼,把属于自己的财产抢了回来。
在这个过程中,给群众发的钱,被黄四郎抢走了。
群众由于害怕乖乖地把钱扔进了黄四郎派出的马车里,群众的敢怒不敢言,使张牧之看到自己的力量在增长,胜算又增加了,这就有点像“诉苦大会”,把群众受的苦诉出来变成对黄四郎的恨。
然后给群众发枪,这次,黄四郎派出的马车里,一枝枪也没有收到,群众还伙在张牧之的枪声里,向黄四郎派出的马车开枪,气的黄四郎大骂:这班刁民,居然敢打我的马。这让张牧之更加认识到自己力量的增加,胜算更加有了。于是,他振臂高呼:“枪在手,跟我走,杀四郎,抢碉楼”
张牧之坚持不懈,对着碉楼打了一夜,让群众以为“起码要死一个人”,然后天亮回头,当着群众面的处决了“黄四郎”(实际这是一个替身),让群众看到了张牧之的力量,群众终于相信他了。
大家都拿着先前发的枪,一涌而入冲进了黄四郎的碉楼,犹如“打土豪,分田地”一样,兴高采烈地把黄四郎这个土豪劣绅的家产分了个精光,黄四郎最后只能“体面地”灰飞烟灭了。
所以,这场戏也是苏耀天与发哥,最后一场对手戏。
“剧组各人员注意。”
“第312段,第一幕,杀青戏,action!”
镜头下。
点烟的一幕,略显惆怅。
发哥看向远处,眼神出奇的平静:“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留在鹅城代替我?”
这一刻这一幕,二人分不清戏里还是戏外,倒像是两个相爱相杀的兄弟,惺惺相惜。
苏耀天低头,声音低沉:“我不是家禽。”
“你是野兽。”发哥缓缓道:“进城那天,如果我亲自去接你,不是叫胡万过去给你捣乱,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苏耀天却未正面回答:“那帽子挺好,我喜欢。”
发哥淡然一笑,“那不是最好的,我家里还有更好的。”
“哦。”
“我家里还有更好的,转头送给你。”
“谢了。”
发哥有些心不甘:“一下子弄成了这样,你让我输的很惨!”
“惨吗?黄老爷。”苏耀天反问一句,“你现在抽着烟,还说着话,可是六子、老二、师爷、夫人,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而且,永远听不到了。”
这一刻,苏耀天略显沧桑。
“你们四个人,换我五代家业,不合算吗?”
苏耀天嗤笑道:“怎么算那是你的事,对我来说,钱是钱,人是人!”
黄四郎好似认命一般,“钱归了你,我认了,为什么要散给他们?”
“黄老爷,我问你个问题,你说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我?”
苏耀天微微摇头:“再想想。”
发哥深吸一口气,“不会是钱吧?”
“再想想。”
发哥有些不明所以,看向苏耀天,略有些感动:“还是我重要。”
苏耀天眼神中带着认真:“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
“那谁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这一句话中,黄四郎是封建霸权的代表,张牧之真正的意思指的就是这。
这一刻,发哥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心痛。
杀人诛心,赫然奏效。
苏耀天掏出一把枪起了过去。
“你是个体面人。”
“帮我带句话给老汤,告诉他,我对不起他,我骗了他,我跟他说我不回鹅城了,可是我回来了。”
“你应该说道做到!”
“是啊,所以我对不起他,可是我对你,就要说道做到。”
发哥面如死灰,带着不甘离去。
外景。
除了碉楼燃烧的画面,还有一声枪响。
黄四郎从碉楼扔出一顶帽子后,碉楼爆炸。
黄四郎死了。
苏耀天如重释放的呼出一口浊气。
此时,早已经准备好的老三、老七、老五等人上场。
苏耀天追了上去。
“大哥,我们准备去↑海了。”
“不跟我回山里了?”
“还想回山里啊?您这腿脚都不利索了。”
“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这不正要跟您打招呼呢嘛!”
“你们跟我在一起不高兴吗?”
“高兴,就是…有点…不轻松!”
苏耀天脸上出现些许的落寞。
“大哥,那我们走了。”
“走!别忘了下回跟我打个招呼啊!”
这是苏耀天整部剧最后的一句话。
“大哥再见。”
“大哥,有缘再会!”
“……”
不知道为什么,苏耀天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送别》这首歌。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说实话这一刻有些悲凉。
最后留下的也只有张麻子一人,而我们都能理解那种孤独——朋友们都离开自己,送别时的孤独。
“咔!”
随着姜纹的声音响起,全片戏到此结束。
而此刻。
姜纹坐在监视器前,久久没有说话,眼眶有些湿润。
他从苏耀天的身影里感受到了张牧之此刻的孤独。
他成功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戏中人物。
剧组所有人纷纷鼓掌,是因为苏耀天的演技,也是因为被他感染的情绪。
姜纹叹了一口气,有些恍如隔世。
“姜导咱们杀青了,你怎么哭了?”
“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刚刚风太大,眼睛里进了沙子。”
“呜呜,哪来的沙子?明明是砖头…”